唐宁攥着那枚温热的玉佩往回走,林文彦的脚步声跟在身后三步远,是军营里最标准的警戒距离。刚转过养心殿的回廊,就看见陆峥站在阴影里,玄色锦袍沾着夜露,手里攥着个牛皮纸包,见他过来,直接塞到他手里:“里面是真圣上的起居注,你今晚必须背下来——魏忠贤明天要请太后过来‘探病’,太后最熟悉圣上的习惯,一点错都不能出。”
牛皮纸包上还带着油墨味,唐宁翻开第一页,上面记着“辰时三刻,进小米粥一碗,配腌黄瓜半碟”,字迹工整,却在“腌黄瓜”三个字旁边画了个小圈——陆峥说过,真圣上不爱吃酸,每次都把腌黄瓜拨给太监,这个细节必须记住。
“周鹤年怎么样了?”唐宁压低声音问,想起御花园假山下那个布包,里面除了解药还有半张地图,标注着坤宁宫偏殿的守卫换岗时间。
“被东厂的人关在诏狱西院,不过我安排了人盯着,暂时安全。”陆峥的声音里带着点疲惫,“现在最麻烦的是太后,她表面上站在魏忠贤那边,其实心里打着自己的算盘——她想让自己的侄子当太子,要是发现你是替身,肯定会先动手除掉你。”
唐宁的指尖在起居注上划过,“巳时一刻,与太傅论《论语》”的字样硌得他眼睛发疼。他连《论语》是什么都不知道,更别说论了。“要是太后问起经书里的事怎么办?”
“我已经安排好了,明天太傅会故意迟到,等太后走了再过来。”陆峥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跟周鹤年给的那个很像,“这里面是‘失声散’,要是实在应付不过来,就假装咳嗽,把这个喝下去,能暂时说不出话,我会安排太医来圆场。”
唐宁接过瓷瓶,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往上爬。他突然想起在囚车里,那个发烧的老婆婆把最后半块窝头塞给他时的温度,和现在手里的瓷瓶正好相反。“陆大人,你说真圣上……还能撑到勤王军来吗?”
陆峥的眼神暗了暗,没直接回答,反而拽着他往旁边的角门走:“跟我来,有个地方必须带你去看看。”
角门后面是条窄巷,青石板上长着青苔,走起来打滑。陆峥推开一扇不起眼的木门,里面是个地窖,墙壁上挂着盏油灯,昏黄的光线下,能看见正中间摆着张石桌,桌上铺着张地图,标注着密密麻麻的红点。
“这是皇宫的密道图。”陆峥点燃油灯,把地图铺开,“从乾清宫的龙椅下面,能直通坤宁宫偏殿,还有这个红点,是通往城外的密道,万一出事,你从这里走,会有人接应你。”
唐宁的目光落在“乾清宫龙椅”那几个字上,突然想起第一次上朝时,他的手在龙椅扶手上摸到的那个小凹槽——原来那是密道的开关。“你早就知道这些?”
“是真圣上告诉我的。”陆峥的声音低了些,“三年前,魏忠贤刚掌权的时候,圣上就开始挖这些密道了,他知道迟早有一天会用得上。”他从怀里掏出份文书,放在石桌上,“这是替身协议,上面有真圣上的亲笔签名,你要是不想干了,现在就能走,我绝不拦你。”
文书的标题是“委托摄政协议”,开头写着“朕遇危难,特委托唐宁代行皇权,待勤王军至,即刻归还”,末尾的签名是“朱由检”,旁边盖着鲜红的玉玺印。唐宁的指尖在“唐宁”两个字上反复摩挲,这是他第一次在这么正式的文书上看见自己的名字,却觉得比在囚车上被烙上“乱民”的印记还沉重。
“为什么是我?”唐宁抬起头,油灯的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影子,“宫里那么多人,随便找个宗室子弟都比我合适,我连字都认不全,连龙袍都穿不利索。”
陆峥突然笑了,是唐宁认识他以来第一次笑,带着点苦涩:“因为你见过最底层的百姓是什么样的。真圣上在宫里长大,知道魏忠贤坏,却不知道他坏到能让百姓吃不上饭;宗室子弟们忙着争权夺利,根本不在乎百姓的死活。只有你,从孤儿院抢窝头长大,从囚车里爬出来,你知道百姓需要什么,知道怎么才能让他们活下去。”
唐宁的喉咙发紧,想起在驿站里,那个小太监说他长得像圣上时的眼神;想起周鹤年给他穿龙袍时,说“圣上以前总抱怨玉带太紧”;想起林文彦在安神汤里加的“听心丝”,其实是为了给他传递消息。这些人都在赌,赌他这个从泥沼里爬出来的孤儿,能撑起这个快塌了的王朝。
“我要是签了这个协议,是不是就不能回头了?”唐宁问。
“是。”陆峥的回答很干脆,“从你签了字的那一刻起,你就是‘圣上’了,没有退路。魏忠贤不会放过你,太后不会放过你,甚至有些宗室子弟也不会放过你,你只能往前走,要么赢,要么死。”
地窖里很静,只有油灯“噼啪”的燃烧声。唐宁的目光落在地图上的“坤宁宫偏殿”,想起林文彦说的“每日只给半碗稀粥”,想起周鹤年给的“清霖散”,想起那些还在灾区等着赈灾粮的百姓。他突然想起在孤儿院,张嬷嬷教他的第一句话:“宁宁,不管日子多苦,都得活下去,活着才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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