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琛打量着王懋德的同时,王懋德也在打量着眼前的伪唐天子。
第一眼的感觉便是年轻,与元顺帝的岁数差不多,但平静的面容间,却有着一股远超元顺帝的成熟之感。
“听闻贵使到南京已经有些时日了,这段时间朕国事繁忙,俗务缠身,这才一直没有召见贵使,怠慢之处,还请莫要怪罪才好”李琛随口说着两人都不信的客套话。
“殿下言重了!殿下勤于军政,正是江南百姓之福,外臣对此也是十分敬佩!”王懋德也随口附和着,目光都没闪一下。
就那么注视着王懋德,李琛夸奖道:
“朕虽久居南方,但王大使刚直恤民之名确是如雷贯耳,伯颜当政时,敢冒死弹劾其弄权;燕南饥荒时,赈济百姓;主政淮西时,平反冤案,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面对李琛的恭维,王懋德却不为所动,依旧十分谦逊道:“殿下谬赞了,外臣实不敢当!”
语罢,王懋德自一旁跟随的侍从那里取来一个锦盒,打开锦盒后从中拿出了一个黄色的圣旨,捧在手里:“外臣此番前来,除了携有陛下赐予殿下的礼物,我还带来了圣上给您的敕封,请摆香案接旨吧”。
“放肆”
“放肆”
一连两声暴喝,先后从王云逸,史君浩二人口中而出。
王云逸此时忍不住脱口而出“你们那虏酋有何资格,册封我大唐天子,你此番如此侮辱我们陛下,是在找死不成!”
还没等王懋德出言反驳,李琛此时却笑呵呵地说道:“算了算了,不要再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上纠缠。”
而后又看向了王懋德说道:“香案什么的你就不要想了,你就直说吧,你们的皇帝想要如何?”
王懋德见李琛这番态度,虽然不满,但也知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便自顾自的打开了圣旨,大声读起了圣旨中所述的内容:
朕闻江南之域,寇乱滋彰,李琛等纠集徒众,据常州,陷南京,僭立名号,然念其本为编户,或因生计所迫。
今特颁诏招安,以示宽宥。兹封尔李琛为荣禄大夫、江浙行省左丞,兼常州路上万户府万户,佩虎符,封吴国公,食邑常州路,岁禄五千石,世袭罔替;
仍许节制常州路及周边三县军马,民政赋税三年听其自主,以安部众。
废弃大唐伪号,复用至正年号。尔需岁运粮二十万石于大都,以表臣服之诚。
其麾下将士,量才授职,有官者,复还旧次,有田者,复业如初,免三年赋税。
尔若谨守臣节,保境安民,朝廷必无负于尔;若再有僭越之举,定当遣兵征讨,决不轻饶。
钦此!
至正元年一月一十六日
李琛听明白了,元顺帝这是要招安,还要封自己为“吴国公,常州路万户”。
嗤!”
李琛此时直接嗤笑出声,毫不掩饰自己对这封圣旨的不屑。
随即开口说道:“王大使,我有一事相询?”
王懋德虽然对李琛刚才的表现极为不满,但此时也只能装作十分客气的说道,:“殿下请直言。”
“我记得前段时日江南鏖战,明明是我大获全胜,一战尽灭元兵十余万!怎么朝廷的诏书读来,倒像是我已穷途末路、这才特来施恩招安,可怜我这败军之徒?
李琛话音刚落,王懋德便拱手十分郑重的说道:“殿下谬矣!江南一役,殿下虽有小胜,然我大元疆域万里,带甲之兵何止百万,江南一隅得失,于朝廷而言不过癣疥之疾。
若殿下执迷不悟,以抗天命,待朝廷调北方百万虎狼之师,挥师南下。
届时兵临城下,殿下再思归降,怕是悔之晚矣!还望殿下三思而后行,莫要错失此等良机。”
“哦?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们陛下给我一个当狗的机会喽!”李琛此时语气中已经带着一种莫名的寒意
王懋德自然感觉到了李琛语气中的不善,此时明智的选择了闭嘴,不再争辩,做躬身状,但此时无声,却胜过了千言万语,这就是沉默的力量。
李琛自然不会对王懋德怎么样,毕竟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李真还做不出那么没品的事情。
况且李琛此时也没有如表现般那么愤怒,这不过是一种谈判技巧罢了。
场面就这样沉寂了下来,最终还是王懋德顶不住压力,率先说道:“殿下,对此次招安之事,到底是何想法?还请坦然告知,我也好向我们陛下有个交代……”
话虽如此说,但是王懋德此时已经不抱有任何希望,毕竟刚才李琛的表现,答案便已经十分明了。
可王懋德没想到的是,原本。还十分恼怒的李琛,在沉思片刻后说道:“王大使,招安也不是不行……”
此话一出,满场皆惊,王云逸,史君浩更是不顾君臣礼仪,直接大喝出声:
“陛下不可,此乃蒙元权宜之计万万不可信之,倘若我们真的散去数十万大军,怕是蒙元转头便会扬起屠刀,我等君臣怕是全会不得善终。”
王懋德则惊喜万分,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当即不顾王云逸史君浩二人在一旁劝阻,急忙确认道:“殿下真愿率众归顺朝廷?”
李琛此时也不顾王云逸,王天宇二人在一旁苦苦哀求,点点头:“对,可以商量,但你们给出的条件我不满意,只要你们皇帝答应我所说的条件,我便接受招安。”
王懋德作为朝廷重臣,自然也清楚元顺帝给出的条件太过苛刻,因此倒也有心理准备,毕竟伪唐现在占据了江南这么大的地盘,怎么可能会因为区区的吴国公,常州路万户就轻易的投降,这都不是捡了芝麻丢西瓜了,这是点了芝麻丢地球了,这不搞笑呢吗?
所以王懋德又问:“那大都督可有甚么条件?”
李琛装作很认真的样子,故意沉思了许久,才说道:“王大使,回去时跟你们陛下说,若同意我帮朝廷世世代代镇守长江以南之地,我便向大元递交降表,自去帝号,只称江南国主,我还会为朝廷平定大江以南所有叛乱,永为大元藩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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