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袍青年,自号“赤霄”,入驻苏家后山,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本就暗流汹涌的湖面,让整个苏家都笼罩在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威压之下。后山区域成了绝对的禁区,连鸟兽都仿佛感知到危险,绕道而行。
苏擎天严令族人不得靠近,自己则每日亲自将最好的灵茶、灵果送至后山禁制边缘,态度恭敬,却从不逾矩,也绝口不提任何家族事务,只做足待客本分。他在试探,也在等待。
赤霄对此似乎并不在意,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禁制内,无人知晓其在做什么。偶尔,他会出现在苏家府邸内,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漫步,目光掠过修复中的阵法、刻苦修炼的子弟、甚至库房重地。他的眼神依旧淡漠,仿佛在看与己无关的风景,但苏擎天却能感觉到,那双眼睛背后,是洞悉一切的审视。
苏家上下,无不提心吊胆,行事说话都小心翼翼,生怕触怒这位神秘莫测的存在。
然而,有一个人,或者说一个婴儿,是例外。
精舍内,苏懒懒的生活并未受到太大影响。该吃吃,该睡睡,该欺负紫霆时绝不手软。只是,她对后山那位“红衣服叔叔”的好奇心与日俱增。
这日午后,苏懒懒被柳如烟抱在怀里,在精舍外的小花园晒太阳(此处仍在禁制保护内,但离后山颇近)。紫霆趴在一旁假寐,耳朵却警惕地竖着。
忽然,空间一阵微不可查的波动,赤霄的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花园入口处。他依旧是那身赤袍,负手而立,目光平静地落在苏懒懒身上。
柳如烟吓得脸色煞白,抱着女儿的手瞬间收紧,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躬身行礼:“前……前辈。”
紫霆猛地站起,全身毛发炸开,喉咙里发出威胁性的低吼,雷光在独角上噼啪闪烁,尽管本能地感到恐惧,却依旧坚定地挡在懒懒身前。
赤霄对柳如烟的紧张和紫霆的敌意视若无睹,他的目光,只停留在苏懒懒身上。
苏懒懒也看到了他,乌溜溜的大眼睛里没有丝毫惧怕,只有满满的好奇。她歪着小脑袋,与赤霄对视,甚至还伸出小手,咿咿呀呀地朝着他挥了挥。
「红衣服叔叔……你真的来了呀!你身上的光……好像比昨天更亮了一点点了呢……」
一道纯粹好奇、带着奶香的心声,毫无阻碍地传入赤霄的识海。
赤霄那万年不变的淡漠眼神,终于泛起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涟漪。他能隔绝一切窥探,却似乎无法隔绝这源自灵魂本源、不涉善恶的“心声”。更让他诧异的是,这婴儿竟能感知到他刻意收敛的、源自本命神火的“光”?
他缓缓走近几步,无视龇牙低吼的紫霆,在距离懒懒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微微俯身,看着她。
柳如烟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紧紧抱着女儿,一动不敢动。
「叔叔……你为什么不说话呀?」苏懒懒见他只是看着自己,有些不满意地嘟囔,「你一个人住在后山……是不是没有人陪你玩呀?像紫霆以前一样,孤零零的……」
心声里带着一丝孩童式的同情。
赤霄沉默着,看着这双清澈得倒映出他身影、不染丝毫尘埃的眼睛。他活了不知多少岁月,见过无数生灵对他或敬畏、或恐惧、或贪婪、或谄媚的眼神,却从未见过如此纯粹的好奇与……同情?
他缓缓抬起一根手指,指尖萦绕着一缕微弱的、几乎看不见的赤金色火苗。那火苗看似微弱,却蕴含着让周围空间都微微扭曲的恐怖力量。
紫霆的低吼声更加急促,充满了警告。
柳如烟几乎要窒息。
苏懒懒却眼睛一亮,非但不怕,反而伸出小手,似乎想去抓那缕火苗!
「哇!亮亮的小火苗!好暖和呀……像冬天里的……小太阳!」
她的心声充满惊喜。
赤霄指尖的火苗微微跳动了一下。他能焚尽万物的本源神火,在这婴儿感知中,竟只是“暖和的小太阳”?
他没有收回手,也没有让火苗伤到她,只是维持着这个动作,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交流。
「叔叔,你的小火苗……好像有点……不开心?」苏懒懒看着那跳动的火苗,小眉头蹙起,似乎在努力感受着什么,「它是不是……也想找朋友玩呀?」
赤霄身躯微不可查地一震。他看着眼前这个懵懂的婴儿,眼中第一次露出了真正意义上的愕然。
他的神火……不开心?
这荒谬的念头,竟让他古井无波的心境,产生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松动。
就在这时,苏懒懒似乎想到了什么,挣扎着从母亲怀里探出身子,小手在自己胸前挂着的温神玉上摸了摸,然后笨拙地将其摘了下来,递向赤霄,咿呀道:
「这个……凉凉的……给你摸摸……会不会舒服一点呀?」
她以为赤霄的“火苗”不舒服,想用自己的温神玉去“安抚”。
这童稚至极的举动,让一旁的柳如烟魂飞魄散!那可是老祖所赐、滋养女儿神魂的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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