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玩市场的喧嚣在身后渐渐模糊,周玄机随黑三步入“清香茗”茶楼。雅间临窗,青瓷茶具氤氲着龙井的清香,窗外人流如织,却仿佛与这方寸之地隔开了两个世界。
黑三的爽直远超周玄机预料。这虬髯大汉不仅豪饮豪食,更将憋宝一行的门道与禁忌倾囊相授,言语间毫无保留。他讲起祖辈如何凭罗盘与铜铃在深山寻宝,又如何因贪心触怒山神,险些葬身兽腹的往事,末了总要灌下一大口茶,似要冲淡记忆里的腥风血雨。
“周兄弟,你这本事,搁我们这行叫‘阴阳眼’。”黑三粗糙的手指敲了敲桌面,发出沉闷的响声,“能看透器物的‘气’,更能看穿人心的‘邪’。方才那摊主老胡,眼神飘忽,手上有新添的土腥味,分明是刚挖了‘坑儿’没几天。这种人,俺老黑见一个打一个!”他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话语间带着不容置疑的霸气。
周玄机心中微动。他想起在义庄镇外初见黑三时,对方鹰隼般的目光曾在他身上停留片刻,那时他只道是江湖人的警觉,如今想来,或许另有深意。
“黑三哥,当日义庄镇外……”他试探着开口。
“哈哈,果然瞒不过你!”黑三爽朗一笑,从怀中摸出一块残破的玉佩,玉质温润,却带着一道狰狞的裂痕,“实不相瞒,俺老黑祖上也曾出过风水师。这块‘寻龙玉’,便是祖上传下的信物。当日见你破了张府的养尸局,俺便知你非同寻常。今日市场相见,更是印证了俺的猜测。”
周玄机凝视着那块玉佩,心中了然。怪不得黑三对“气”的感知如此敏锐,原来竟是风水师的后裔。他正欲再问,黑三却已收起玉佩,脸色骤然凝重起来。
“周兄弟,俺老黑今日请你喝茶,除了结交之意外,还有一事相求。”黑三的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俺最近打听到一处宝地,名叫‘黑风寨’。那里地势险要,四面环山,中间凹陷,是个天然的‘聚宝盆’格局。按理说,这种地方最容易孕育天材地宝。”
“黑风寨?”周玄机眉头微蹙。这名字他并不陌生,早年曾听师父提起过,那地方虽是福地,却也暗藏凶险。
“不错。”黑三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但近来,那地方却不太平。已有好几拨人进去探宝,结果要么染上怪病,浑身无力,医药无效;要么干脆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官府派人去查过,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当是山高林密,遇到了野兽或是失足。”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向周玄机:“俺老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什么邪门事儿没见过?但这次,俺总觉得不对劲。那黑风寨的‘聚宝盆’格局,恐怕已经被人动了手脚,从福地变成了‘囚笼’!生气被锁,煞气内生,甚至可能形成了某种天然的风水杀阵!”
囚笼?周玄机心中一凛。天然形成的聚宝盆格局,若变成囚笼,那必然是地气逆转,凶险万分。他想起《阴阳手札》中记载的“困龙局”,与此处境况颇有几分相似。
“所以,俺想请你帮个忙。”黑三的声音愈发低沉,“陪俺走一趟黑风寨。你帮我看看那里的风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破了那邪门的局。咱们联手,取了那‘地脉龙涎’,所得好处,咱们对半分!如何?”
地脉龙涎?周玄机心中微动。此物在《阴阳手札》“地宝篇”中确有记载,乃是地脉龙气与石髓交融凝结的石精,形如琥珀,异香扑鼻,对修补元气、滋养神魂有奇效。若真能寻得此物,对他修炼《阴阳手札》中的“养魂术”大有裨益。
他沉吟片刻,抬眼迎上黑三期盼的目光,缓缓点头:“好。既然黑三哥信得过,我便陪你走这一趟。”
“痛快!”黑三大喜,一拳砸在桌上,震得茶杯嗡嗡作响,“有周兄弟相助,俺老黑这趟算是稳了!事不宜迟,咱们明早就出发!”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周玄机便与黑三踏上了前往黑风寨的路。黑风寨位于江城北郊百余里外的群山之中,山路崎岖,人迹罕至。两人骑着快马,一路疾行,中午时分便已抵达山脚。
抬眼望去,只见群山环抱,云雾缭绕,一座险峻的山寨矗立在半山腰,正是黑风寨。寨子四周古木参天,藤蔓缠绕,透着一股荒凉与神秘。
“周兄弟,小心些。”黑三勒住马缰,压低声音道,“这地方邪门得很,连鸟都不愿意飞进去。”
周玄机点了点头,翻身下马。他深吸一口气,运转灵觉,顿时感到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这里的地气果然不对劲!原本应该汇聚在山谷中的生气,此刻却如同被什么东西锁住了一般,滞滞不畅,反而带着一股浓烈的煞气。
“走,进去看看。”周玄机沉声道。
两人弃马步行,沿着一条被杂草掩盖的小径向寨子走去。越往里走,阴冷的气息越浓,周围的树木也愈发扭曲怪异,仿佛无数只干枯的手臂,伸向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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