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深处,光线因茂密树冠的遮蔽而愈发晦暗,空气中那股雨后草木的清新被一种陈腐的、混合着铁锈与泥土腥气的味道取代。脚下不再是松软的腐殖层,而是偶尔会踢到一些坚硬、形状不规则的东西——碎裂的、生满苔藓的骨骸,锈蚀断折的兵器残片,甚至半埋土中的破损甲叶。这里果然是一处古战场遗址,不知埋葬了多少亡魂,历经岁月,那冲天的煞气与死怨虽已沉淀,却并未完全消散,反而在这特殊的地势中郁结,形成了一片天然的极阴之地。
周玄机手中的罗盘指针依旧死死钉向山谷最核心的方向,那里雾气更浓,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吞吐着这方天地的阴气。黑三抽动着鼻子,脸色越来越凝重:“宝气还在,但那股子血腥死气也更浓了,奶奶的,像是刚宰了牲口的屠坊……”白素卿则一直凝神感应四周,清冷的脸上寒意渐深:“小心,此地阴秽之气有被引动、汇聚的迹象,不像是天然形成。”
她的警告刚落,异变陡生!
“咻咻咻——!”
数道尖锐的破空之声毫无征兆地从四面八方的阴影中袭来!那并非寻常箭矢,而是一种通体漆黑、不过三寸长短、形如蛇牙的细梭,速度快得只留下道道残影,梭身萦绕着肉眼可见的黑色煞气,带着刺骨的阴寒,直取三人周身要害!
偷袭来得太快,太突然!
“躲开!”周玄机厉喝一声,反应极快,猛地一拉身旁的黑三,同时脚下步法变幻,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射向自己的几枚黑梭。黑梭擦身而过,钉在后方的树干上,那树木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萎发黑!
黑三怒吼一声,虽被周玄机拉开,避开了要害,但左臂仍被一枚黑梭擦过,衣袖瞬间腐蚀破损,皮肤上留下了一道乌黑的灼痕,火辣辣地疼。“他娘的!什么鬼东西!”他反手抽出腰间的短柄猎刀,浑身肌肉绷紧,如同被激怒的雄狮。
白素卿身法最为轻盈,素手一扬,几点细微的磷光从袖中飞出,精准地撞上射向她的黑梭,空中爆开几团微弱的绿色火焰,竟将那煞气黑梭灼烧殆尽,发出一股刺鼻的焦臭。
一击不中,阴影之中,无声无息地浮现出十余道身影。他们全身笼罩在紧身的黑色夜行衣中,连头脸都被黑巾包裹,只露出一双双冰冷、毫无感情的眼睛。他们动作整齐划一,如同鬼魅,落地无声,手中持有的兵器也颇为奇特,有带着倒钩的短叉,有缭绕着黑气的锁链,还有刻画着诡异符文的弯刀,显然都是经过特殊祭炼的邪门兵器。
这些人,与之前遇到的任何敌人都不同。他们没有岩豹手下的狂躁,没有普通毛贼的散漫,只有一种如同精密杀戮机器般的冷静与高效。他们身上散发出的气息阴冷而纯粹,带着一种对生命的漠视和对某种信念(或命令)的绝对服从。
“结阵,一个不留。”领头的一名黑衣人,声音沙哑干涩,如同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
命令一下,十余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散开,并非一拥而上,而是以一种奇异的方位将三人分割包围,彼此间气息隐隐相连,竟构成了一个简易的军阵,封锁了所有退路!他们配合默契,攻击刁钻狠辣,招招直奔要害,那邪门兵器上附着的煞气更是能侵蚀护体真气,干扰心神。
“是‘阴先生’的人!”周玄机瞬间明了,心中凛然。他脚踏罡步,体内那融合了苗疆感悟的“炁”汹涌而出,双手疾挥,引动此地浓郁的地脉阴气与残留的战场煞气,并非强行对抗,而是以其为基,布下了一个临时的“乱阴阳迷踪阵”。阵法范围不大,却使得阵内气息紊乱,方位颠倒,极大程度上干扰了黑衣人的合击阵型。
黑三怒吼连连,将憋宝人的悍勇发挥到极致。他虽不通道术,但一身横练功夫和丰富的搏杀经验此刻展露无遗。猎刀挥舞间,带着一股子开山裂石的蛮力,硬生生挡住了数名黑衣人的围攻,甚至凭借着一股狠劲,以伤换伤,一拳将一名试图用锁链缠绕他的黑衣人胸骨砸得凹陷下去!
白素卿则是三人中最为飘忽不定的存在。她身法如烟,指尖不断弹出各种无色无味、却效果各异的蛊粉。有的能让黑衣人动作瞬间迟滞,有的能引动他们体内气血逆行,更有甚者,能吸引周围隐匿的毒虫自发攻击这些不速之客。她的玉笛再次出现在手中,这一次吹奏出的并非安魂之音,而是尖锐急促、直刺耳膜的“裂魂音”,专门攻击敌人的神魂,令其心神动荡,难以集中精神。
战斗激烈而凶险。这些黑衣人个体实力或许不算顶尖,但配合无间,手段诡异,加上那不畏生死、以命换命的打法,给三人造成了极大的压力。周玄机肩头被一道带着黑气的刀风划过,衣衫破裂,留下一条乌青的印记,阵阵阴寒之气试图往体内钻;黑三身上添了数道伤口,虽不致命,但血流不止;白素卿为了替周玄机挡下一记偷袭,左臂被一枚透骨钉擦过,虽及时逼出,却也留下了一个血洞,脸色苍白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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