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突如其来的坠落与发现,让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下方石室传来的气息古老而沉静,与主墓道那汹涌的煞气截然不同,带着一种尘封的历史感。确定下方暂无危险后,周玄机率先纵身跃下,黑三与白素卿紧随其后。
石室不大,呈方形,四角各有一盏造型古朴的青铜兽首长明灯,灯油不知是何物所制,历经千年依旧散发着稳定而昏黄的光晕,将整个石室照得朦朦胧胧。空气有些沉闷,但并不污浊,反而有种淡淡的、类似檀木与陈旧纸张混合的特殊气味。
而最引人注目的,便是四壁那保存得出奇完好的彩色壁画,以及地面上以某种利器深刻进去的、密密麻麻的古老铭文。壁画的风格苍劲古朴,色彩以赭石、朱砂、石青为主,虽历经岁月,依旧能感受到当初画师注入其中的磅礴气韵与肃杀之意。
周玄机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被壁画边缘、铭文起首处那些反复出现的特殊符号所吸引——那是一个由简练线条构成的,仿佛星辰环绕北斗,又似龙蛇盘踞的古老图腾!这图腾,与他自幼便接触的《阴阳手札》扉页印记、与父母留下的那卷“天罡北斗阵图”残片上的核心标记,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此处的图腾,线条更为粗犷,带着一股沙场征伐的铁血之气,少了几分玄奥,多了几分刚烈。
“周兄弟,这图案……”黑三也注意到了,瞪大了眼睛,指着墙壁,语气充满了难以置信。
白素卿清冷的目光扫过那些符号,又落在周玄机瞬间变得无比凝重和激动的脸上,心中已然明了。她轻声道:“看来,此地与你家族渊源极深。”
周玄机强压下心中的澎湃,深吸一口气,开始仔细解读壁画与铭文的内容。黑三虽不通文墨,但也凭借着憋宝人对古物年代的敏感,帮忙辨认一些图案细节;白素卿则以其圣女传承的广博见识,辅助解读一些可能与古老祭祀、部落图腾相关的隐晦表达。
壁画并非连贯的故事,更像是一组史诗般的片段。
第一幅壁画,描绘的并非战场,而是一片混沌初开、山川龙脉奔涌形成的宏大景象,一群身着古老服饰、手持罗盘与玉尺的人,正在引导、梳理着狂暴的地脉之气,他们身上隐约浮现的,正是那星辰龙蛇图腾。铭文注释:“吾族源起,承天命,守地枢,定九州龙脉,护苍生安宁。”
“守陵人……”周玄机喃喃自语,想起了师父信中一些模糊的提及。原来,周家的先祖,并非普通的风水师,而是更为古老的、负责守护大地龙脉关键节点或某种重要阵图的“守陵人”一族!
第二幅壁画,风格骤变,战火纷飞,尸横遍野。那群“守陵人”中分化出了两支,一支依旧坚守在山水之间,布阵守护;另一支则披上了甲胄,手持利刃,走上了战场,以杀止杀,以战护道。壁画中央,一位身材魁梧、披甲执锐的将军格外醒目,他高举的战旗上,飘扬的正是周家族徽的变体。铭文记载:“大劫至,外魔侵,山河泣血。族分两支,文守武卫。吾,伏波,承武脉之责,以战止戈,荡涤妖氛。”
“这位伏波将军,竟是我周家先祖!”周玄机心中巨震。这位在历史上留下赫赫凶名与威名的将军,竟然是流淌着同样血脉的先人!
第三幅壁画,则显得更为隐晦与沉重。描绘的不再是辉煌的战争,而是一场发生在“守陵人”内部的惨烈背叛!壁画中,原本属于“守陵人”一员的某个身影,被刻意描绘得模糊而扭曲,他手中施展的不再是调和地气的正统术法,而是充满了掠夺与毁灭意味的邪术,他在窃取龙脉核心的力量,甚至……在屠杀同为“守陵人”的同胞!铭文充满了悲愤与警示:“族中出逆,窃阴阳,夺造化,叛出守陵一脉,自号‘九幽’。此獠及其后裔,乃我族生死大敌,后世子孙,谨记!谨记!”
“九幽!”周玄机与白素卿几乎同时低呼出声!
线索在此刻轰然贯通!阴九幽,这个神秘而强大的敌人,其根源,竟然源自周家(或者说上古守陵人一族)内部的叛徒!其传承的邪法,正是脱胎于正统的守陵术法,却走向了掠夺与毁灭的极端!
最后的壁画和铭文,则是伏波将军在功成名就、感知大限将至后,将自己所知的部分真相,以及那份属于“武脉”的守护责任与警示,带入陵墓,以期留给后世有缘(或者说有资格)的族人。铭文末尾写道:“吾携部分‘阵枢’之秘长眠于此,以待后世血脉觉醒者。叛徒一脉未绝,其法恶毒,善噬血脉灵韵,凡吾族后裔,遇之,当不惜一切,斩草除根!”
整个石室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长明灯火焰跳跃发出的轻微噼啪声。信息量太过巨大,跨越千年的恩怨,家族使命的真相,强大敌人的根源……如同一股洪流,冲击着周玄机的认知。
他原本以为只是追寻父母下落和家族传承,却没想到,自己肩负的,竟然是如此沉重而古老的使命,对抗的,是一个源自家族内部、传承了不知多少代的可怕叛徒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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