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玄机在京城蛛网般的小巷中踉跄奔逃。
每一次脚步落下,都像踩在烧红的烙铁上,经脉寸断的剧痛如潮水般冲击着他的意志。他咬紧牙关,将涌到喉头的鲜血强行咽下,怀中的《阴阳手札》下册仿佛有千钧之重,压得他喘不过气。
自毁根基,燃烧元气,才换来那一瞬间的空间松动,从阴九幽指下逃脱。但代价惨重——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丹田气海如同破碎的瓷瓶,原本奔流不息的元气如今只剩丝丝缕缕,在断裂的经脉间艰难穿行,每一次流动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
更可怕的是,身后那道如影随形的锁定感。
即使逃出数条街巷,即使隐匿气息,即使借助夜色掩护,他仍能感觉到一双无形的眼睛在黑暗中注视着自己。那是阴九幽的灵觉——如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跑不掉的……”
阴九幽最后那句话如魔咒般在脑海中回响。
周玄机扶着斑驳的墙壁,剧烈喘息。眼前开始发黑,耳边嗡鸣作响。失血过多,元气枯竭,内伤恶化……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
就在这时,巷口突然闪出两道身影。
“这边!”
是萧阿吉的声音!
周玄机精神一振,强提最后力气,跌跌撞撞冲过去。萧阿吉和赵莽一左一右架住他,迅速转入另一条更狭窄的暗巷。
“你们……怎么来了?”周玄机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
“白姑娘和黑三兄弟不放心,非要进城接应。”萧阿吉低声道,语气急促,“他们在国师府附近接应点等了半个时辰不见你出来,白姑娘说感应到你气血急剧衰弱,便不顾劝阻闯进去了。黑三兄弟也跟着去了。”
周玄机心头一沉:“他们进去了?!”
“一刻钟前。”赵莽脸色苍白,断臂处又开始渗血,“我们本想跟去,但白姑娘说人多反而碍事,让我们在此接应。”
完了。
周玄机脑海中一片空白。白素卿和黑三……他们闯进国师府,无异于羊入虎口。以阴九幽的修为,他们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回去……”他挣扎着要转身,“回去救他们……”
“先生不可!”萧阿吉死死按住他,“你现在这状态,回去就是送死!白姑娘走前交代,若她半时辰未回,就让我们立即带你出城,绝不可回头!”
“放开我!”周玄机目眦欲裂。
就在这时——
“轰!”
远处国师府方向,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爆炸声!紧接着,火光冲天而起,将半边夜空染成橘红。
“是黑三兄弟带的雷火弹!”赵莽失声道。
几乎同时,周玄机怀中那块完整玉佩,毫无征兆地灼热起来!
不是之前那种温热的共鸣,而是滚烫!仿佛烙铁贴在胸口!乳白色的光晕从衣襟缝隙中透出,越来越亮,将昏暗的小巷映照得如同白昼。
“这……这是……”萧阿吉骇然。
周玄机却感觉到,玉佩的灼热中,夹杂着一丝熟悉的气息——白素卿的蛊术波动!她在用某种方式催动玉佩!
“她在召唤我……”周玄机喃喃道,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我必须回去!”
话音未落,他猛地挣脱萧阿吉和赵莽,朝着国师府方向狂奔。每一步都踏出血印,每一步都牵动内伤,但他不管不顾。
萧阿吉和赵莽对视一眼,一咬牙,也追了上去。
国师府外,已乱成一团。
爆炸发生在西侧院墙,炸开一个三丈宽的缺口。硝烟弥漫中,隐约可见府内护卫奔走呼喝,火光跳跃,人影幢幢。
而在缺口处,周玄机看到了让他心胆俱裂的一幕——
白素卿跪倒在地,七窍都在渗血。她双手结成一个古怪的印诀,指尖刺破,鲜血不断滴落,在地上画出一个复杂诡异的血色符文。符文中,无数细如发丝的白色蛊虫在蠕动、燃烧,化作缕缕白烟升腾。
而她身前,黑三浑身浴血,挥舞着一根从护卫手中夺来的长枪,死死守住缺口。他左腿明显骨折,以一种扭曲的角度站立,右肩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肉翻卷,但他如铁塔般屹立不倒,长枪如龙,竟将七八个围攻的护卫死死挡在三尺之外!
“素卿!黑三!”周玄机嘶声喊道。
白素卿闻声抬头。火光映照下,她的脸苍白如纸,唯独那双眼睛亮得惊人。看到周玄机,她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嘴唇翕动,无声地说出两个字:“快……走……”
然后,她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血色符文上!
“嗡——!”
符文骤然亮起刺目血光!那些燃烧的蛊虫同时发出尖锐的嘶鸣,血光冲天而起,在夜空中形成一个巨大的、缓缓旋转的蛊虫虚影!
“苗疆禁术——同心替死蛊!”远处传来阴九幽惊怒的声音,“你竟敢动用此术!”
白素卿不理。她双手印诀再变,血光中的蛊虫虚影骤然分裂,化作两道血线,一道射向周玄机,一道射向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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