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 9月的广州天河,空气里还残留着夏末的湿热。
我坐在 CRT显示器前,指尖在泛黄的键盘上悬着。
老谭(wingo)把一杯冒着热气的菊花茶推到我手边,玻璃杯中舒展的菊花像极了他此刻放松的神情。
“163邮局系统的底子,得从 97年说起。”
他往椅背上一靠,指尖敲着桌面,“那会儿丁总带着几个人在花城大道的民居里创业,服务器就搁在客厅角落。最早用的是 Sendmail搭架子,用户量破万的时候,每天早上都能看见丁总蹲在服务器旁抽烟,因为邮件队列堵得像春运的火车站。”
我赶紧掏出笔记本,笔尖在纸页上沙沙作响。
老谭忽然起身,从铁皮柜里翻出一沓泛黄的拓扑图,边缘已经卷成了波浪状。
“98年我们自己攒了 MTA引擎,C语言写的,把 SMTP协议拆成了接收、解析、投递三个模块。你看这张图,前端是四台 Sun Ultra 5做负载均衡,后端挂着 12块 9GB的 SCSI硬盘,那会儿这配置在国内算顶配了。”
他指着图上用红笔圈出的部分,“用户数据库用的是 MySQL 3.22,密码都是明文存在 user表里头,现在看跟裸奔似的,但在拨号上网的年代,能稳定收发邮件就谢天谢地了。”
他边说边回忆,像是在讲述一个很遥远的故事。
“到 99年用户破百万,我们啃下了 POP3协议的断点续传。你知道吗?那会儿拨号上网按分钟计费,一封带图片的邮件没下完就断线,能把人急得砸鼠标。”
老谭忽然笑出声,指节叩了叩服务器机柜的方向,“现在这套系统,光是存储阵列就占了半个机房,每个月电费够买台新服务器。”
正说着,走廊里传来皮鞋敲击地面的脆响。
老谭脸上的笑意倏地收了,压低声音:“李总昨天在会上提的战略重组,不是简单改改代码。”
说到李总,我忽然想起来前些天的事情。
李总(英文名:Frank)到岗那天,人事部特意在玻璃门上贴了鎏金铭牌:“技术战略总监李清华”。
他拎着银灰色的 IBM笔记本包走进办公室时,我正蹲在服务器机柜前换磁带。
老谭在身后嗤笑一声:“惠普全球服务部出来的,据说在新加坡做过 HP-UX迁移项目。”
下午的全员会上,李总打开笔记本,投影幕布上立刻跳出惠普 logo的蓝色地球。
“我在帕洛阿尔托总部时,参与过康柏并购案的 IT整合。”
他推了推金丝眼镜,鼠标点出一份几十页的 PPT,“163邮箱当前的技术架构,相当于用算盘打财务报表——MTA模块必须重构,下季度完成 CORBA中间件部署,所有服务器换成 HP ProLiant DL380。”
老谭突然站起来,手里的搪瓷杯磕在桌沿:“李总可能不清楚,我们的 C语言引擎经过三年迭代,内存占用比 CORBA方案低 60%。”
他翻开笔记本,指着 9月的运维数据,“上周暴雨导致机房断电,现有架构在 UPS支撑下完成了平滑重启,换成分布式架构根本撑不过十分钟。”
“技术债务必须清算。”
李总敲击键盘,调出惠普的 ITIL流程文档,“网益要从作坊式开发转向标准化,所有代码必须通过 ClearCase管理,每日构建报告抄送我邮箱。”
他忽然看向我,“小刘负责把用户数据库迁移到 HP OpenView平台,下周给我迁移方案。”
我手里的笔差点掉在地上。
那套平台光是 license费用就够买二十台 Sun服务器,而且老谭说过 OpenView在中文环境下经常乱码。
散会后,老谭把我拉到楼梯间,从烟盒里抖出支红塔山:“他上周让助理把我们的磁带备份全搬到他办公室,美其名曰集中管理。刚才 IT采购说,他绕过审批订了十套惠普的存储阵列。”
周五的技术评审会成了火药桶。
当李总要求删除 SMTP协议的本地缓存模块时,老谭把拓扑图拍在桌上:“这模块是为了应对南方电信的线路波动!去年春节流量峰值时,就是靠它扛住了 70%的重复请求!”
“我在惠普处理过亿级用户的系统,”
李总合上笔记本,金属搭扣发出清脆的响声,“网益需要的是可扩展性,不是这些补丁式的小聪明。下周一之前,所有模块必须按 C++标准重写,否则直接提交 HR处理。”
他走后,机房里的服务器突然集体发出蜂鸣——老谭正用控制台重启所有节点,屏幕上闪过一行行红色的错误代码。
“看看吧,”
他指着显示器,“刚把惠普的监控软件装上去,就把我们的心跳检测程序挤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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