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宗内门丹堂，药香馥郁却暗藏机锋。
沈檀手持云芷真人赐下的玉牌，来领取本月份例的“凝液丹”，助益筑基后期的修为。她身姿袅娜，虽以轻纱半掩容颜，但那通身灵韵与日渐无法完全遮掩的容光，依旧引得沿途弟子频频侧目。
值守丹房的，是一位面容刻薄的中年执事，姓王。他瞥见沈檀手中的真人玉牌，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嫉恨。
云芷真人素来清冷，极少收录弟子，这沈檀不知走了什么运，竟能得真人青眼，还生得这般……惹人厌烦！
“凝液丹？”王执事慢条斯理地翻着账簿，眼皮都未抬，“没了。”
沈檀眸光微凝，声音清越平静：“执事说笑了。宗门定例，内门弟子每月凝液丹五瓶，真传记名弟子倍之。今日才是月初首日，账簿方才亦显示有余存，为何独独到我便没了？”
王执事被噎了一下，没想到这女子如此敏锐且熟知规章。他冷哼一声，强辩道：“余存是有的，但需优先供给即将突破关隘的核心弟子。你嘛……一个记名弟子，根基尚浅，用此灵丹也是浪费，下月再来吧！”
这话已是蛮不讲理。周遭几名领取丹药的弟子闻言，皆露出玩味神色。他们认得这王执事，乃是丹堂刘长老一脉的人，而刘长老与云芷真人不睦已久，这分明是刻意刁难。
【来了。】沈檀心中冷笑，【师父的名头虽好，却也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钉。】
她并不动怒，反而上前一步，声音依旧平稳，却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力度：
“执事此言，晚辈不敢苟同。宗门律令，白纸黑字，从未有‘记名弟子次等’之说。若按执事所言，是否所有资源调配皆可凭执事一言而决，无需遵循宗门法度？此例一开，今日可克扣我之份例，他日是否亦可随意剥夺其他同门的修炼资源？”
此言一出，旁边几位看热闹的弟子脸色微变。是啊，今天王执事能随便找个理由扣沈檀的丹药，明天就能扣他们的！这坏了规矩！
王执事脸色一沉，没想到沈檀如此牙尖嘴利，一句话就把他推到了所有内门弟子的对立面。他猛地一拍桌子：“放肆！区区记名弟子，也敢在此妄议宗门法度，质疑丹堂决断？我看你是恃宠而骄！”
“晚辈不敢。”沈檀微微躬身，礼数周全，话语却寸步不让，“非是质疑，而是依律请教。若宗门真有此新规，还请执事出示长老会或戒律堂的手令公告，晚辈立刻转身便走，绝无怨言。若并无此规……”
她话音微顿，目光扫过四周，声音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那便是执事您……徇私枉顾宗门律法，刻意刁难同门。此事，不知戒律堂是否愿意听晚辈分说一二？”
“你！”王执事气得脸色发青，指着沈檀的手指都在抖。他哪有什么手令？纯粹是自作主张。一旦闹到戒律堂，他绝对讨不了好！
就在这时，一名与刘长老亲近的核心弟子恰好路过，见状停下脚步，阴阳怪气道：“沈师妹好大的威风。才得真人青眼几日，便要来丹堂耍真传弟子的派头了？王执事统筹丹房资源，自有其道理，何须向你一一解释？”
沈檀转眸看向那人，面纱下的唇角微勾。等的就是你！
她语气瞬间转为讶然，带着几分无辜：“这位师兄何出此言？师妹从未耍什么派头，只是依律领取份例，何错之有？倒是师兄此言，令师妹惶恐。莫非在师兄看来，遵守宗门规矩、维护自身权益，便是‘耍威风’？那依师兄之见，我等弟子是否皆应逆来顺受，任由……某些人随意拿捏克扣，才算是谦恭有礼？”
她巧妙地将“王执事”替换为“某些人”，目光却意有所指地扫过那核心弟子和刘长老一脉的几人。
那核心弟子被怼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沈檀趁热打铁，不再看那跳梁小丑，重新看向王执事，语气缓和却带着最后的通牒：
“王执事，晚辈最后问一次，这凝液丹，今日是给，还是不给？若不给，晚辈只好即刻前往戒律堂，请执事长老们评评理。想必长老们定会公正裁决，届时也好让所有同门都知晓，这丹房的资源，究竟该如何分配，才不算‘浪费’。”
她轻轻将“浪费”二字咬得重了些，充满了讽刺。
王执事冷汗都下来了。去戒律堂？他绝对理亏！到时候受罚的是他，丢脸的是整个刘长老一脉！云芷真人虽不常出面，但地位超然，她的记名弟子被如此刁难，戒律堂岂会轻饶？
他死死盯着沈檀，只见对方亭亭玉立，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在进行再寻常不过的询问，却将他逼得进退维谷。
这女子，好深的心机！好利的唇舌！她根本不是在哀求，而是在用宗门规矩这把刀，逼他就范！她甚至没有直接搬出云芷真人压人，却字字句句都在暗示背后的靠山，让他投鼠忌器！
僵持数息，在周围弟子越来越明显的质疑目光中，王执事终于扛不住压力。他脸色铁青，几乎是咬着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给你！”
他粗暴地抓过五个玉瓶，重重砸在柜台上，仿佛那样能挽回一点颜面。
沈檀仿佛没看到他的失态，纤手一拂，稳稳将玉瓶收入储物戒中，语气轻快了几分：“多谢执事。宗门法度森严，执事能及时醒悟，秉公办理，实乃我辈弟子之幸。”
她轻轻一顶高帽扣过去，却比直接骂人更让王执事憋屈。
说完，她微微颔首，转身离去，衣袂飘然，留下一个从容无比的背影。
丹堂内一片寂静，只剩下王执事粗重的喘息声和那核心弟子难看的脸色。
走出丹堂，阳光洒落。沈檀指尖拂过储物戒，眼神微冷。
【麻烦才刚刚开始。刘长老一脉……我记下了。】
这份例，她拿得理所应当。今日之事，也必将很快传开——云芷真人新收的那位记名弟子，不仅容貌惹眼，更非易与之辈，绝非空有皮囊的花瓶。
而这，正是她想要的效果。在宗门之内，适当的锋芒，有时比一味隐忍更能保护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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