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盒子冰冷而沉重地压在林默的掌心，仿佛一块来自未知深渊的寒铁。伤口依旧剧痛，失血带来的眩晕感如同潮汐，一波波冲击着他残存的意识，但此刻，一种更加尖锐的、混杂着震惊、怀疑和一丝荒谬的情绪，支撑着他没有立刻昏厥过去。
合作？价值？证明？
这个神秘男人抛出的每一个词，都像是一把钥匙，试图打开一扇林默自己都尚未看清轮廓的门。门后是生路，还是更深的陷阱？他无法判断。
“记录仪…加密信号…”林默低声重复着，指尖摩挲着金属盒子表面那异常光滑、毫无时代感的触感。这绝不是1938年该有的工艺。“你从哪里得到的这个？”
男人已经退回到气窗下的阴影里，恢复了那种与环境融为一体的静默状态。对于林默的问题，他只是淡淡回应：“来源不重要。重要的是里面的内容，以及…你能从中解读出什么。”
他顿了顿，补充道，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你的时间不多。杂货铺的混乱和你的逃脱，会促使他们加快行动。真正的‘青鸟计划’目标，随时可能被摧毁。而你的‘价值’，也会随之消失。”
价值消失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林默不再追问。他明白，在这个男人这里，他得不到更多关于身份和动机的信息。眼下，他唯一能抓住的，就是这金属盒子里的“筹码”。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的不适，开始仔细研究这个记录仪。没有按钮，没有明显的开关。他尝试着按压盒子的不同面，旋转，甚至用指甲寻找可能的缝隙。
毫无反应。
“需要特定的触发条件。”阴影中的男人似乎一直在观察他，“能量，或者…特定的频率。”
能量？频率？林默皱紧眉头。这听起来更像是他熟悉的领域。他再次审视这个盒子，目光最终落在那个奇怪的接口上。那不是常见的电源接口，更像是一种…数据接口的雏形？只是规格和样式他从未见过。
特定的频率…
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火石般闪过。无线电！这个时代最前沿，也最敏感的通讯方式！
他猛地抬头看向男人：“我需要一台无线电收发机，能调频的，最好是…未经登记、信号特征不明显的。”原主的记忆里，那些秘密发报点之所以被废弃，很多时候正是因为其信号特征已被记录或怀疑。
男人在阴影中微微动了一下，似乎对他的反应速度有些许意外。“隔壁房间，左边角落，废料堆下面。”他给出了位置，没有询问林默要如何做。
林默挣扎着想要站起，但左肩和胸口的剧痛让他闷哼一声，又跌坐回去，额头上瞬间布满冷汗。
一双有力的手扶住了他。男人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他身边，依旧看不清面容，但动作利落地将他的一条胳膊架在自己肩上，支撑着他大部分的体重。
“指路。”男人言简意赅。
靠着男人的支撑，林默艰难地挪动到隔壁房间。这里同样堆满废弃零件，但在左边角落，掀开一块肮脏的油布，下面果然藏着一台看起来颇为陈旧，但关键部件保养得不错的军用无线电收发机，型号甚至比上海站常用的还要先进一些。
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林默压下心头的疑问，在男人的帮助下坐到机器前。开机，预热电子管，熟悉的嗡鸣声响起，橘黄色的指示灯亮起，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他熟练地调整着频率旋钮，同时将记录仪那个奇怪的接口，尝试着用几根剥掉绝缘皮的导线，连接到收音机部分的音频输入端口——这是一种笨拙的、基于原理的尝试，他并不确定能否成功。
他回忆着男人话里的暗示——“特定的频率”。什么频率？与记录仪相关的？还是与…“异常”相关的？
他的手指在调谐旋钮上缓慢移动，耳朵捕捉着喇叭里传出的沙沙噪声和偶尔飘过的、无关的电台信号。属于程序员的耐心和专注在此刻显现出来，他过滤掉所有干扰，全部心神都沉浸在对那个“特定频率”的搜寻中。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工坊里只有无线电的噪声和两人轻微的呼吸声。男人安静地站在他身后，像一尊沉默的守护者，又像是随时可能露出獠牙的监视者。
突然，当林默将频率调整到一个非常偏僻、通常只用于特定保密通讯或测试的频段时，一直沉寂的记录仪突然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的“嘀”声，盒子侧面一个微小的、几乎看不见的指示灯闪烁了一下微弱的红光！
找到了！
林默精神一振，立刻稳住旋钮。几乎是同时，无线电的喇叭里传来了一阵极其微弱、但异常清晰的、规律的数字音频信号！
嗒…嘀嘀嘀…嗒…嗒嗒…嗒…
莫尔斯电码！
但这组电码的节奏和组合方式非常奇怪，不是标准的英文或数字编码，更像是一种…自定义的密码！
林默立刻抓起旁边一张废弃的图纸和一小截铅笔头，凭借着原主刻在骨子里的本能，快速地将听到的点划符号记录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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