粪船码头小屋的恶劣环境,反而成了最好的掩护。连续两日,林默昼伏夜出,像一只谨慎的鼹鼠,只在必要的觅食和取水时,才短暂地离开这个散发着恶臭的巢穴。他利用这难得的隐匿期,一边继续监听那个神秘的加密信号,一边仔细规划着下一步行动。
监听进展有限。那个信号如同鬼魅,总是在固定时段出现,持续约十五分钟,传递着同样无法破译的数据流后便消失无踪。信号源似乎具备一定的反追踪能力,林默凭借手头简陋的设备,无法精确定位,只能大致判断其来源可能在公共租界偏西的方向。
但这并非毫无收获。信号的规律性和加密方式,本身就透露着信息。这不像军统或七十六号常用的模式,更带有一种……学院式的严谨与某种老派的技术特征,与苏慕辰札记中描述的早期实验性通讯方式隐隐吻合。
“镜宫”的遗产?还是某个未被发现的、“影子”控制下的古老节点?
无论是哪种可能,都值得深入追查。而要追查,他需要更好的设备,需要情报,需要……融入这座城市的黑暗面。
第三天傍晚,林默换上了一套从附近晾衣绳上“借”来的、更显破旧的工人服装,脸上刻意抹了些煤灰,将藤箱藏在屋内的隐蔽处,只带着少量现金和苏宛瑜给的锦囊(参片和药油已取出单独存放),再次潜入了暮色中的上海。
他的目标,是位于南市老城厢深处,一个被称为“鬼市”的地下交易场所。这里鱼龙混杂,从偷窃的赃物、走私的洋货,到各种见不得光的情报、伪造的证件,甚至是一些军方流出的管制物资,都有可能在这里出现。这里是冒险家的乐园,也是亡命徒的聚集地,更是获取非常规资源和信息的绝佳渠道。
凭借“水手”记忆里零碎的信息和一路谨慎的打听,林默在迷宫般的巷道里穿行了近一个小时,才终于找到了那个隐蔽的入口——一个挂着“风月茶馆”幌子、实则通往后方巨大废弃仓库的狭窄通道。
通道口有两个穿着黑色短褂、眼神凶悍的汉子把守,目光像刀子一样扫视着每一个想要进入的人。林默压低帽檐,学着前面人的样子,将一枚银元悄无声息地塞进其中一人手中。那汉子掂了掂,下巴微抬,示意他进去。
穿过通道,眼前豁然开朗。巨大的仓库内部灯火昏暗,人头攒动,却异常安静。没有人高声叫卖,交易都在低声细语和隐蔽的手势中完成。空气中弥漫着烟草、汗水和一种紧张的压抑感。摊位杂乱无章,卖什么的都有:堆积如山的旧衣服、各种型号的枪支零件、闪烁着幽光的瓶瓶罐罐(可能是毒品或违禁药品)、甚至还有人在角落展示着几台明显是军用的、被拆卸的通讯设备部件。
林默的心跳微微加速。他要找的东西,这里很可能有。
他没有漫无目的地闲逛,而是凭借记忆和观察,径直走向仓库深处一个相对冷清的角落。那里只有一个孤零零的摊位,摊主是个戴着厚厚眼镜、头发花白杂乱、正就着一盏豆大的油灯埋头摆弄着一堆复杂无线电元件的老头。摊位上散乱地摆放着各种真空管、电容器、电阻线圈,以及几台看起来颇为老旧但保养尚可的无线电收发机。
“水手”的记忆碎片告诉他,这个被称为“老烟枪”的怪老头,是鬼市里技术最好、但也最脾气古怪的无线电设备贩子兼修理匠。
林默走到摊位前,没有立刻开口,而是静静地观察着老头摆弄元件的手法,很专业,甚至带着一种庖丁解牛般的优雅。
老头头也不抬,沙哑着嗓子,像是对着空气说话:“要什么?民用短波机没有,军用的零件看货定价,不问来历,不包教会。”
林默压低声音,用一种符合他现在伪装身份的、略带局促的语气说道:“老师傅,我……我想找个能听清楚‘远处悄悄话’的玩意儿,耳朵要好,但不能太招摇。”
这是鬼市里关于无线电监听设备的黑话。
老头终于抬起头,厚厚的镜片后,一双浑浊却锐利的眼睛上下打量了林默一番,重点在他虽然破旧但洗得发白的衣领和那双不属于苦力的手上停留了一瞬。
“听悄悄话?”老头嗤笑一声,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小心听到不该听的,把命听没了。”他低下头,继续摆弄手里的元件,似乎失去了兴趣。
林默知道,这是试探。他不动声色,从怀里摸出两张事先准备好的、面额不小的法币,轻轻放在摊位上那堆元件旁边。“耳朵灵不灵,试试才知道。价钱好说。”
老头的动作顿了顿,眼角余光扫过那两张纸币,哼了一声:“有点意思。要什么规格的?频率范围?灵敏度?抗干扰能力?”
林默报出了几个关键参数,都是基于他监听那个神秘信号的需求,以及兼顾便携和隐蔽性的考量。他刻意混入了一些这个时代不常见、但理论上可行的技术指标。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时空错位1938请大家收藏:(m.zjsw.org)时空错位1938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