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先生的手指在发报键上弹跳,节奏稳定而克制。每一次敲击都极其短暂,仿佛怕那无形的电波会在空气中留下过久的痕迹,被潜伏的猎犬循迹而至。加密的信息被切割成碎片,混杂在正常的环境电噪音中,如同水滴汇入河流,悄无声息地流向未知的远方。
林默闭目倚墙,大部分意识用于对抗精神透支后的剧痛与虚弱,但仍分出一缕最纤细的感知,如同蛛丝般附着在怀中“基石”的脉动上,并通过这脉动,感应着外部那庞大监控网络的“呼吸”。他能感觉到那无形筛子般的网络在持续运转,分析、过滤着无数信号。每一次吴先生敲击发报键,他都能同步“感觉”到空气中荡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而那片庞大的监控网络,似乎也随之产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关注”。
这种关注并非锁定,更像是系统对于任何“非标准”信号的例行标注。风险悬于一线。
时间在滴答声和压抑的寂静中缓慢流逝。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过去了。除了无线电本身发出的轻微嗡鸣和按键声,再无异响。希望如同微弱的火苗,在沉闷的空气中摇曳,似乎随时可能熄灭。
吴先生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但他敲击按键的手指依旧稳定。他在重复发送一段简短的、代表身份验证和紧急求助的编码。
突然——
就在吴先生又一次发送完验证码的间隙,一段极其微弱、断断续续,但编码结构却与吴先生所发信号有着某种诡异相似性的脉冲信号,如同幽灵般,突兀地闯入了接收频段!
“滴…滴…滴滴…滴…”
这信号太弱了,弱到几乎被背景噪音完全淹没,而且闪烁不定,仿佛发射源处于极不稳定的状态,或者是在极力隐藏自己。
吴先生的身体猛地僵住,敲击的动作瞬间停止。他迅速调整接收器的增益和滤波,试图捕捉并放大这个突如其来的“回波”。林默也瞬间睁开了眼睛,尽管头痛欲裂,但他也清晰地感知到了——一个外部的、微弱的、带着同样加密特征的“意识涟漪”触碰到了他们的信号!
“有回应!”吴先生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和难以置信,他一边尝试稳定接收那幽灵般的信号,一边快速在密码本上对照、破译。
信号断断续续,内容残缺不全,但几个关键词组被成功解析出来:
“……‘信天翁’……确认存活……高度暴露……‘巢穴’已毁……寻求指令……警惕……追踪……”
“信天翁!”吴先生低呼一声,眼中爆发出锐利的光芒,“是老周!他还活着!但他那边情况看来比我们还糟,‘巢穴’指的是他的安全点,已经没了。他在问我们该怎么办,同时警告我们可能被追踪!”
希望的火苗骤然窜高,但这火光也照亮了更深的阴影。有同志幸存,但同样身处绝境,而且这个回应信号本身,就可能是一个诱饵,或者已经引来了系统的注意。
几乎在吴先生破译出信息的同时,林默脸色骤变。他猛地按住太阳穴,一股尖锐的、被窥视的感觉如同冰锥般刺入他的意识!
“不对!”他低吼道,“系统……系统的关注度在快速提升!它在分析这个回应信号的源头,也在回溯我们的信号路径!它注意到了这次非常规的‘握手’!”
他能“听”到那片庞大的监控网络中,原本均匀分布的资源,开始向着他们所在的城西区域,以及那个幽灵信号来源的大致方向快速汇聚、聚焦!无形的绞索正在收紧!
吴先生当机立断,毫不犹豫地关闭了无线电电源,迅速将其拆卸,重新包裹好塞回暗格,并用杂物掩盖。整个过程快如闪电。
地下室里重新陷入了死寂,只有两人沉重的呼吸声。
“我们暴露了?”吴先生看向林默,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还没有完全锁定,但它已经知道这片区域和另一个区域存在异常的加密信号交换。”林默喘息着说,大脑如同被无数细针穿刺,“它正在 triangulation(三角定位)……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一次成功的联络,带来了盟友幸存的消息,但也如同在黑暗中划亮了一根火柴,瞬间暴露了自身的大致方位。
他们是收到了“幽灵”的回波,但这回波,也可能同时引来了吞噬一切的“巨兽”。
下一步,是固守待毙,还是必须在系统的包围网合拢之前,再次转移,闯入那未知的、危机四伏的黑暗之中?
“信天翁”……老周……他还活着,但他还能支撑多久?他们又该如何在系统的眼皮底下,找到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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