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明远的声音不大,却像一块冰冷的铁,砸在塔顶凝滞的空气里,也砸在林默三人的心头上。他站在那里,银灰色风衣在带着铁锈味的风中纹丝不动,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攻防战与他毫无关系,他只是一个姗姗来迟、准备验收成果的工程师。
苏宛瑜脸色惨白,汗水浸湿了她的鬓角,她几乎将全部精神力都灌注到了与接口的连接中,此刻连站立都勉强,更别说抵抗。吴先生半跪在地,刚才强行中断机器人自爆并完成致命一击,消耗了他巨大的体力和精力,持枪的手都在微微颤抖。林默更是感觉全身骨头像散了架,刚才那一下撞击让他眼前还在发黑。
绝境。毫无花巧的绝境。
接口激活的进度,在陈明远出现的瞬间,似乎也因为苏宛瑜心神受扰而停滞在了92%,幽蓝的光芒不安地闪烁着。
“把‘基石’和控制权交出来。”陈明远重复了一遍,语气没有任何波澜,但他手中那个平板设备已经对准了苏宛瑜,某种无形的能量场开始凝聚,带着令人皮肤刺痛的威胁感。“或者,我亲自来取。不过那样的话,这位苏小姐脆弱的精神,恐怕会留下一些……永久的损伤。”
他精准地抓住了他们的软肋。
林默咬紧牙关,试图调动那微乎其微的“吐槽能量”,但此刻他内心充满了无力感和愤怒,那点能量如同杯水车薪。吴先生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四周,寻找着任何可能翻盘的机会,但塔顶一览无余,除了锈蚀的设备和那个正在“加载”的接口,别无他物。
难道……就这么结束了?千辛万苦跑到这里,就是为了给这个“裁缝”送装备和充值入口?
就在苏宛瑜眼中闪过一丝绝望,几乎要放弃维持连接时,异变再次发生!
这一次,不是来自陈明远,也不是来自他们任何人,而是来自那个激活进度卡在92%的接口本身!
只见平台中央那幽蓝的光芒猛地一阵剧烈闪烁,仿佛信号不良的老旧电视!紧接着,在陈明远、林默、吴先生、苏宛瑜四人(外加一堆机器人残骸)惊愕的注视下,那原本正在努力构建能量回路的幽蓝光流,突然强行改变了形态!
它们不再试图完成接口的激活,而是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操控着,在空中迅速凝聚、扭曲,最终形成了一个巨大、清晰、并且带着廉价动画效果的……弹窗广告?!
没错!就是一个弹窗广告!
背景是闪烁的星空,中间是几个歪歪扭扭、仿佛用Windows画图工具制作的艺术字:
【‘逆熵之心’正式版火热预售中!限时折扣!不要9998!不要998!现在购买仅需……(数字部分疯狂滚动中)…… 计算错误 ……呃……反正很便宜啦!】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
【点击……呃……意念确认购买,即可解锁全部功能!告别弱鸡试用版,做掌控秩序的真大佬!】
广告的右下角,还有一个不断闪烁的、试图关掉但怎么也关不掉的【×】 按钮,旁边标注着(跳过广告?亲,想啥呢?看完哦~)
整个塔顶,陷入了一种比刚才被机器人围攻时更加诡异的死寂。
陈明远那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名为错愕的裂纹。他举着平板设备的手都僵了一下,似乎他那高度理性的大脑,完全无法处理眼前这超乎逻辑的一幕。
林默张大了嘴巴,下巴差点脱臼。
吴先生眼角剧烈抽搐,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被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就连虚弱不堪的苏宛瑜,都茫然地眨了眨眼,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精神透支出现了幻觉。
这……这算什么?在最终BOSS准备收割的时候,系统突然开始强行插播购物广告?!还是这种充满了山寨感和抠门气息的广告?!
“噗……哈哈……哈哈哈……”林默第一个没忍住,捂着肚子笑了起来,虽然牵动了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但这突如其来的神展开实在让他憋不住了,“我说……你们这‘逆熵之心’的营销部门……是路边摊请来的吗?!这广告质感……还不如网页游戏啊喂!”
他这一笑,仿佛打开了某个开关。那空中由幽蓝光流构成的弹窗广告,似乎听到了他的“反馈”,竟然……更新了!
广告画面一变,变成了一个粗糙的、像素风的、戴着眼镜的程序员小人,正在疯狂敲代码,头顶冒出气泡:【老板催得紧!经费不足!美工跑了!将就着看吧亲!】 旁边还有一个进度条,显示着【广告剩余时间:29秒】。
……检测到用户互动及强烈情绪反馈(乐)……正在分析……能量特征:中等纯度‘认知混乱(欢乐向)’……尝试吸收……
……警告!外部威胁存在!激活紧急客服协议(试用版)!
伴随着林默脑海中响起的、那熟悉的、带着一丝委屈和慌乱的“客服AI”声音,空中的广告弹窗旁边,又硬生生挤出来一个更小的、同样粗糙的对话框,里面闪烁着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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