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座“光明之塔”如同定海神针,在西征军占据的这片魔域边缘撑起了一片相对稳定的净土。塔光柔和却坚定地驱散着黑暗,将士们得以轮换休整,处理伤势,恢复灵力。然而,目光所及之处,大地依旧焦黑龟裂,空气中弥漫着若有若无的腐朽气息,魔域的死寂与荒芜,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们身处何地。
就在这短暂的喘息之机,一直跟随在林小雨身边,仔细观察着被净化魔气和塔光下土地的赵小虎,眼中闪烁着专注的光芒。他蹲下身,用手指捻起一小撮焦黑的泥土,放在鼻尖轻嗅,又小心翼翼地以自身微弱的木系灵力感知。
“师姐,”他抬起头,看向正在引导神力稳固塔光范围的林小雨,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的兴奋,“这土……塔光照耀久了,里面那种让人不舒服的死气好像淡了一点点。我在想,咱们能不能……主动让它‘活’过来一点?”
林小雨闻言,收回望向远方的目光,落在赵小虎和他手中那撮泥土上。她能感受到赵小虎话语中那份属于医者的、对“生机”的本能执着。她微微颔首:“老师常言,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我的神力偏向净化与滋养,或可一试。你有何想法?”
赵小虎立刻来了精神,从背后那个硕大的药篓里掏出几株即使在魔域边缘也顽强存活、并被他以自身“生机”道韵小心培育过的药草,说道:“我看《本草纲目》里讲,万物相生相克。魔气像是极致的‘死’与‘秽’,那咱们就用‘生’与‘净’来克它!师姐你用神力引来水灵,化雨,我把这些年琢磨的、能克制污秽、滋养根基的药性融入雨里,咱们试试看,能不能给这死地下一场‘药雨’!”
他的想法简单而直接,却让林小雨美眸一亮。这并非高深道法,却是将“生机”之道与实际情况结合的巧妙运用。
“可。”林小雨言简意赅,立刻行动。她双手结印,周身洛水神光荡漾,引动魔域中稀薄却并非完全不存在的水灵之气。然而,魔域的水灵也带着污秽,她必须耗费更多心神,以自身神格之力将其提纯、净化。
与此同时,赵小虎将几株特定的灵草快速碾磨成粉,又取出几个玉瓶,倒出颜色各异的清澈液滴——这些都是他平日提炼的草木精华,蕴含着浓郁的生机与特定的净化药性。他小心翼翼地将这些粉末与精华混合,并以自身微弱的“生机”道韵引导,使其化作一团散发着清新气息的碧绿色灵液。
“师姐,好了!”赵小虎将灵液托在掌心。
林小雨点头,指尖引动那已被初步净化的水灵之气,如同画笔般沾染上那团碧绿灵液,随即双手向上轻扬——
“春风化雨,涤荡污秽!”
刹那间,一片方圆数十丈的、散发着淡淡碧绿光辉的灵雨云团在塔光笼罩区域的上空凝聚而成。淅淅沥沥的雨丝飘洒而下,这雨水并非无色,而是带着极其微弱的碧色,落在人身上,只觉一股温和的暖流渗入四肢百骸,加速着伤势愈合与体力恢复,心神更加宁静。
而更多的雨丝,则洒落在那些被魔气浸染的焦黑土地上。
嗤——嗤——
细微的、不同于魔气被心光净化时的声响传来。只见雨丝落处,土壤表面那层浓郁得如同油脂般的魔气,仿佛被稀释了一般,颜色明显变浅,翻腾蠕动的迹象也减弱了许多。虽然土地依旧贫瘠,并未立刻长出花草,但那种令人窒息的死寂感,确实被冲淡了!
更重要的是,在靠近一座光明之塔基座、受到塔光持续照耀最久的一片区域,赵小虎惊喜地发现,被灵雨冲刷过的焦黑泥土中,竟然隐隐透出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正常土壤的深褐色!
“有用!先生!师姐!你们看!这里的土……好像有点‘活’过来了!”赵小虎激动地指着那片区域,声音都有些颤抖。他甚至不顾污秽,用手扒开表层泥土,感受到了一丝微乎其微的、属于大地的、正常的温润气息,而非之前的阴冷死寂。
这一发现,让周围所有看到的人都为之动容!
石铁柱抹了把脸上的血污,咧嘴笑道:“好小子!真有你的!这地要是能救回来,咱以后是不是还能在这魔域里种庄稼?”
王知书眼中文气流转,感慨道:“《道德经》有云,‘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小虎师弟此举,是以至柔之生机,克至坚之死寂,善!”
连楚狂歌都瞥了一眼那微微变色的土壤,冰冷的目光中似乎也闪过一丝极淡的波动。
杨明轩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内心颇为触动:“没想到小虎这憨小子,还真给了他惊喜。这算是……魔域环境治理与生态修复的初步尝试?虽然离‘复耕’还差十万八千里,但至少证明了一点——魔域的污染,并非完全不可逆!这意义重大啊!”
他表面保持着一贯的平静,对赵小虎和林小雨投去赞许的目光:“做得不错。此乃长久之功,不必急于一时。稳扎稳打,步步为营。”
得到先生的肯定,赵小虎更是干劲十足,立刻招呼其他几位医道弟子,开始大规模准备“药雨”的原料。林小雨也持续引导神力,配合降下蕴含着更精纯净化之力的灵雨。
一时间,在这三座光明之塔构成的临时营地内,塔光温暖,灵雨淅沥,将士们休整恢复,医道弟子忙碌备药,工家弟子检查维护塔身……竟在这片魔域死地中,硬生生营造出了一派忙碌而充满希望的景象。
这景象,与塔光之外那无穷无尽的黑暗、嘶吼的魔傀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然而,就在这短暂的“生机”于魔域边缘萌发之时,魔域深处,那双旋转着无尽黑暗的眼眸,再次“望”了过来。这一次,那目光中除了愤怒与厌恶,更增添了一丝……难以理解的惊疑。
祂能感受到,那不仅仅是在驱逐黑暗,那是在……否定祂存在的根基!那雨水,那塔光,那试图让死寂土地重新“活”过来的行为,都是在从根本上挑战“绝对蒙昧”的法则!
“蝼蚁……安敢撼天?”
一道更加深沉、更加扭曲的意志,开始在这片魔域的地下深处,缓缓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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