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不言离开茶摊时,雪市的喧嚣正逐渐褪去。日头西斜,将镜湖冰面染上一层金红,那些冰雕玉砌的摊位在斜晖中投下长长的影子,仿佛一道道通往地底的裂缝。他紧了紧背囊,那方“雪岭之巅”茶砖沉甸甸地坠在腰间,像揣了块寒冰。
他没有立刻离开雪市,反而沿着“坎”位主道缓步徐行。此刻正是收摊时分,商贩们忙着将货物搬上雪橇,吆喝声、讨价还价声、冰靴摩擦声混作一片。一个卖冻鱼的摊主正用冰镐劈开硕大的冰坨,取出冻得硬邦邦的银鳞鱼,随手抛进藤筐,发出“咚咚”闷响。隔壁药材摊上,老药农小心翼翼地用麂皮包裹那几株“冰心莲”,每包一层都要呵口热气,生怕冻坏了花瓣。
李不言在“论剑坪”旁驻足片刻。冰面上,两个年轻剑客正在切磋。一人使快剑,剑光如雪花纷飞;另一人用重剑,每劈一剑都震得冰屑四溅。围观者不多,多是些同样携刀佩剑的江湖人,抱臂静观,偶尔低声点评两句。
“柳絮剑法第七式‘雪压青松’,劲道用老了三分。”
“那大个子倒是实在,可‘冰河倒挂’这招讲究的是猝然发力,他这般蓄力太过,破绽早露了。”
李不言看了几眼,暗暗摇头。使快剑的那位,剑招花哨却根基不稳,脚下虚浮;用重剑的更是徒有其表,空有一身蛮力,不懂剑理。北域苦寒,武道传承不易,这些年轻人大约是哪个小门派出来历练的弟子,功夫还嫩得很。
他正欲离开,忽听身后传来苍老的咳嗽声。转头望去,是个裹着破羊皮袄的盲眼老者,倚着根磨得油亮的竹杖,蹲在冰面一角。老者面前铺着块褪色的蓝布,布上摆着几件物事:一枚生锈的铜镜、半截断剑、几块颜色各异的石头,还有一本纸页泛黄、边角卷起的旧书。
最奇的是,老者脚边还蹲着只通体雪白的猫。那猫体型比寻常家猫大上一圈,毛长而蓬松,碧眼如翡翠,正懒洋洋地舔着爪子。见李不言看来,白猫抬起眼皮瞥了他一眼,那眼神竟似带着几分人性化的审视。
“年轻人,买点东西吧。”盲眼老者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如破锣,“都是老物件,有来历的。”
李不言蹲下身,拾起那枚铜镜。镜面布满铜绿,照人模糊,背面却刻着繁复的云雷纹,中心处有个凹陷的圆形图案,似日似月。
“这镜子,是从镜湖里捞上来的。”盲眼老者摸索着拿起断剑,用剑尖点了点冰面,“三十年前,湖心冰裂,渔夫撒网,网上来一面铜镜、半柄剑,还有这个。”他指向那本旧书。
李不言翻开旧书。纸质脆硬,墨迹淡褪,是手抄本。开篇是些地理星象的记载,笔法古拙。翻到中间,有一页画着幅简陋的地图——群山环抱一湖,湖心有碑,碑旁标注着几行小字。那地形,分明就是此刻脚下的镜湖!
“这是……”李不言心中一动。
“古城舆图。”盲眼老者咧嘴笑了,露出仅剩的三颗黄牙,“老朽年轻时,在城南‘听雪楼’当过说书先生。这书,是楼主珍藏,后来楼塌了,书散了出来,我捡到半本。楼主说,这是前朝钦天监的秘录,记载着镜湖古城的来历。”
李不言仔细看那地图。图中湖心碑的位置,与黑衣刀客约定的地点完全吻合。碑旁另有一行小字注释,字迹潦草,他辨认良久,才勉强认出:“镇妖碑下,阴阳交界,子午相交,古城门开。”
“楼主还说,”盲眼老者压低了声音,尽管周围并无人注意这边,“那古城不是人造的。”
“不是人造的?”
“嗯。”盲眼老者点头,空洞的眼眶“望”向湖心方向,“是‘它们’建的。”
“它们?”
老者不答,却伸手摸了摸脚边的白猫。白猫“喵呜”一声,蹭了蹭他的手,碧眼中闪过一丝幽光。
李不言放下书,又看向那几块石头。石头共五块,颜色各异:赤红如血、漆黑如墨、洁白如雪、青碧如潭、土黄如沙。每块不过鸡蛋大小,表面光滑,隐有温润光泽,不似寻常山石。
“五行石。”盲眼老者道,“镜湖古城的东西。老渔夫捞上来时,五块石头摆成梅花状,压在铜镜上。楼主说,这是布阵用的,镇着湖底的东西。”
李不言拈起赤红石块。触手温热,竟不似在冰天雪地中放置了许久。他将石块凑到眼前细看,石心处似有暗流涌动,像封着一团火焰。
“怎么卖?”他问。
盲眼老者伸出三根手指:“三十两。不还价。”
李不言从怀中取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书和石头,我都要了。镜子也带上。”
老者接过银票,枯瘦的手指在票面摩挲片刻,点点头,摸索着用蓝布将几样物事包好,递了过来。白猫忽然站起身,绕着李不言的靴子转了一圈,鼻尖耸动,似乎在嗅他身上的味道。
“猫兄,有礼了。”李不言笑道。
白猫抬头看他,碧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神色,随即优雅地转身,跃上老者的肩膀,趴伏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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