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禧堂内,那一片死寂仿佛持续了许久,实则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
端坐在榻上的贾母,脸上的笑容如同被寒风吹熄的烛火,瞬间凝固,只余下错愕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
她先是下意识地看向了自己最得力、最信赖的贴身大丫鬟——鸳鸯。
只见鸳鸯俏脸惨白如纸,全无半点血色,那双平日里沉稳温和的杏眼里,此刻盈满了惊骇、屈辱。
她死死咬着下唇,对着贾母,微不可察地、却又无比坚定地摇了摇头,眼神里是满满的恳求与拒绝。
贾母心下明了。
鸳鸯是她离不开的臂膀,性情刚烈,心气又高,岂是能随意赏给一个方才立功、却身份卑微的家丁做“屋里人”的?
这简直是对鸳鸯,也是对她贾母权威的一种折辱。
然而……“只要这府里有的,我都允你”这话,是她亲口当着满堂主子丫鬟的面说出去的。
金口玉言,岂能立刻反悔?
贾母到底是历经风雨、洞明世事的老人精,心中的不悦迅速被理智压下。
她缓缓松开佛珠,脸上重新挂上一丝略显僵硬却依旧维持着慈祥的笑容,声音放缓,带着安抚的意味:
“好孩子,你有这份心,倒是……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她斟酌着词句,“鸳鸯嘛,确实是个好的,行事稳妥,心地良善,也难怪你瞧得上。只是……”
她话锋微妙一转,“她自小在我身边,我使唤惯了,一时半刻也离不得她。再者,这丫头自己也是个有主意的,婚姻大事,终究也要问问她自己的心思。”
她目光扫过依旧脸色苍白的鸳鸯,又回到曾秦身上,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这样吧,你的功劳,府里断不会忘记。赏银五十两,另赐上等绸缎四匹,给你换个清省体面的差事。
就去……就去库房上跟着管事学学记账看管,也是个出息的前程。至于鸳鸯,今日这话,我就当你是年轻人一时冲动,往后休要再提了。”
这番处置,既全了她“言出必行”的脸面,又实际保全了鸳鸯,还给了曾秦远超寻常的厚赏,可谓面面俱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曾秦身上,等着看他被拒绝后的反应——是失落?是不甘?还是恼羞成怒?
然而,曾秦的反应再次让所有人大跌眼镜。
只见他脸上非但没有丝毫被拒绝的尴尬、恼怒或失望,反而像是……像是松了一口气?
他立刻躬身,态度恭顺无比,语气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惶恐”与“感激”:
“老太太恩典!是小人孟浪,不知天高地厚,唐突了鸳鸯姐姐,更惊扰了老太太!老太太不怪罪,反而赐下如此厚赏,小人……小人感激不尽,铭感五内!一切但凭老太太做主!”
他这番表现,顺畅自然,毫无滞涩,仿佛刚才那个提出“非分之请”的人不是他一般。
那诚恳认错、感激赏赐的模样,倒让原本准备看他笑话或出言讥讽的一些人,像是拳头打在了棉花上,无处着力。
贾母也微微怔了一下,深深看了他一眼,随即挥挥手:“罢了,你明白就好。下去领赏吧。”
“谢老太太恩典!”
曾秦再次利落地磕了个头,起身,垂着眼,恭恭敬敬地倒退着出了荣禧堂的正厅。
他一离开,那紧绷凝滞的空气仿佛才重新流动起来。
“哎哟喂!”
王熙凤第一个拍着胸口,长长舒了口气,脸上带着夸张的后怕表情,“可吓死我了!这曾秦,真是……真是胆大包天!竟把主意打到鸳鸯身上来了!亏得老祖宗圣明!”
邢夫人撇撇嘴,低声对王夫人道:“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有点微末功劳,就忘了自己姓什么了。”
王夫人捻着念珠,眉头微蹙,淡淡道:“虽说是莽撞了些,不过最后倒还知趣。”
宝玉则是一脸同情地看着依旧脸色不好看的鸳鸯,小声嘟囔:“这曾秦……怎地如此……鸳鸯姐姐定是气坏了。”
鸳鸯此刻已稍稍缓过神,但脸颊依旧火辣辣的,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各种目光——有同情,有怜悯,有好奇,甚至可能还有一丝隐秘的嘲笑。
她强自镇定,上前一步,默默地为贾母斟茶,只是那微微颤抖的手指出卖了她内心的波澜。
贾母拍了拍她的手背,温声道:“好孩子,委屈你了。放心,有我在,没人能勉强你。”
鸳鸯眼圈一红,低声道:“谢老太太。”
厅内的议论声这才渐渐大了起来,虽然当着贾母和鸳鸯的面,众人说得还算含蓄。
但那份惊异与对曾秦行为的不解、乃至鄙夷,却是显而易见的。
“真是想出头想疯了……”
“怕是治好了几个人,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鸳鸯姑娘也是他能肖想的?”
“好在老太太明察秋毫……”
然而,这些议论,曾秦是听不到了。就算听到,他也只会一笑置之。
他脚步轻快地出了荣禧堂,走到无人处,立刻在心中呼唤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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