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童的声音还带着稚嫩,却异常清晰坚定。
曾秦连忙起身虚扶:“快起来,这如何使得。”
李纨却道:“曾举人莫拦他,这是该有的礼数。”
贾兰又磕了两个头,这才起身,退到母亲身边,小胸脯微微起伏,显是紧张得很。
曾秦重新坐下,眉头微蹙,沉吟不语。
屋内一时静了下来。
炭火噼啪轻响,窗外传来雀鸟啁啾。
李纨紧张地看着曾秦,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帕子。
王熙凤则端起茶盏,慢慢呷了一口,丹凤眼在曾秦脸上扫过,又瞥向李纨,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半晌,曾秦才缓缓开口,声音温和却带着明显的推拒之意:“珠大嫂子厚爱,学生愧不敢当。兰哥儿聪颖懂事,学生是知道的。只是……”
他顿了顿,抬眼看向李纨:“学生一介白身,虽侥幸中举,但功名未就,学问浅薄,岂敢为人师表?
再者,春闱在即,学生确实要潜心备考,只怕抽不出太多时间悉心教导,反倒耽误了兰哥儿。”
这话说得合情合理,姿态也放得极低。
李纨闻言,眼中光芒黯了黯,却并未放弃。
她松开绞紧的帕子,从袖中取出一份叠得整整齐齐的纸笺,双手递到曾秦面前。
“这是兰儿近日作的几篇破题,还有临的字帖。”
她声音轻柔,却透着坚持,“请举人过目。若举人觉得此子尚有可教之处,哪怕……哪怕每旬点拨一两个时辰,也是他的福分。”
曾秦接过纸笺,展开细看。
纸是上好的宣纸,字是工整的馆阁体,虽然笔力尚弱,但结构端正,笔画清晰,看得出是下了苦功的。
几篇破题虽稚嫩,却立意端正,思路清晰,以八岁孩童而论,已属难得。
他看得仔细,李纨的心也随着他翻阅的动作忽上忽下。
王熙凤见状,朝丰儿使了个眼色。
丰儿会意,上前将手中两个锦盒放在紫檀案上,轻轻打开。
第一个盒子里是一套文房四宝:一支紫毫笔,笔杆是上好的湘妃竹;一锭松烟墨,墨身镌着“金不换”三字;
一刀澄心堂纸,纸色如玉;一方端溪老坑砚,石质温润,雕着岁寒三友图案。
第二个盒子里则是两函书:一函是宋版《论语集注》,纸页泛黄,却保存完好;一函是新刊的《十三经注疏》,墨香犹存。
“这些是珠大嫂子的一点心意。”
王熙凤笑道,“知道举人什么不缺,可拜师总要有个拜师的礼数。这套文房是珠大嫂子嫁妆里的老物件了,这书是我前儿特地让人从书局淘换来的,都是正经的好版本。”
李纨忙道:“些微薄礼,不成敬意。只求举人……再考虑考虑。”
她说着,眼圈又红了,这次却没忍住,一滴泪滑落下来,慌忙用帕子拭去。
贾兰看见母亲落泪,小脸绷得更紧,忽然又上前一步,再次跪下:“先生,学生……学生一定刻苦用功,绝不辜负先生教诲。求先生……收下学生吧。”
孩童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倔强地仰着小脸,眼睛亮晶晶地望着曾秦。
曾秦看着跪在眼前的贾兰,又看看强忍泪水的李纨,再瞥一眼案上那些显然费了心思准备的礼物,眉头蹙得更深。
他沉默良久,久到李纨几乎要绝望时,才轻叹一声。
“珠大嫂子,”他声音低沉,“您这是……何苦。”
李纨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声音哽咽:“曾举人,我知道这个请求唐突。可我是个妇道人家,除了守着兰儿,盼他成才,再没别的指望了。
族学虽好,终究人多口杂。举人品行高洁,学问渊博,若能得您指点,是兰儿天大的造化……”
她顿了顿,仿佛下定决心般,一字一句道:“我不求举人日日教导,只求您应下师徒名分。平日兰儿仍在族学读书,每旬休沐日,来听雨轩请教学问。
举人春闱前,以备考为重,只需偶尔点拨即可。待春闱之后……再论其他。”
这话说得极有分寸,既表明了诚意,又充分体谅了曾秦的难处。
王熙凤在一旁帮腔:“曾兄弟,珠大嫂子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就应了吧。兰哥儿这孩子我瞧着也喜欢,懂事乖巧,不惹麻烦。
每旬来一两个时辰,耽误不了你备考。再说了——”
她眼波流转,笑意更深:“你收下兰哥儿,既是成全珠大嫂子的慈母心,也是为咱们贾家培养个好苗子。老太太知道了,也定然欢喜。”
这话说得巧妙,既抬高了曾秦,又扯上了贾母的大旗。
曾秦目光在三人脸上扫过,最终落在贾兰身上。
孩童还跪在那里,背脊挺得笔直,小手紧紧攥着袍角,指节都泛白了,却倔强地不肯起身。
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有期盼,有紧张,还有一丝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早熟与坚毅。
像一株在石缝里努力生长的兰草。
曾秦心中微微一动。
他想起原着中贾兰的结局——是贾府败落后,少数几个靠自身努力挣得功名、重振家声的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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