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侍卫带来的消息像一块寒冰,瞬间冻僵了行宫内本就稀薄的暖意。十余名狄戎游骑,猎犬,三十里……每一个词都如同丧钟敲响在心头。
恐惧如同实质的潮水,几乎要将曹嬷嬷和小顺子淹没。小顺子牙齿打颤,手脚冰凉,收拾陷阱和挖坑的动作都变了形。曹嬷嬷则一边机械地将那点可怜的黍米和野菜干藏进夹墙,一边不停地抹着眼泪,嘴里念念有词,不知是祈祷还是绝望的呓语。
就连重伤的张侍卫,眼中也只剩下灰败的死寂。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狄戎游骑的可怕,那是在尸山血海中磨砺出的杀戮机器,绝不是他们这几个老弱病残凭借一点小聪明就能抵挡的。
整个行宫废墟,只有云舒还在动。
她的动作甚至比之前更快,更专注。额角的伤还在隐隐作痛,一夜未眠的疲惫如同铅块坠在眼皮上,但她的大脑却异常清醒,像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过滤着系统提供的每一条信息,计算着每一种可能。
“系统,再次扫描行宫外围,特别是我们布设陷阱的区域,评估防御薄弱点。”
“知识库内,有无针对犬类嗅觉的干扰方法?哪怕是临时性的?”
“计算狄戎骑兵从黑风隘到达此地的可能最快时间,将猎犬追踪因素考虑在内。”
光幕上数据流动,系统的电子音冷静地回应:
【外围陷阱布局评估:初级警示与迟滞效果,无法阻挡有组织的进攻。主要薄弱点:东南侧围墙完全坍塌,形成宽约五米的缺口。】
【干扰犬类嗅觉知识:强刺激性气味可短暂干扰,如大量辛辣植物(茱萸、野蒜)汁液、腐败动物尸体、浓烟等。当前环境,可利用燃烧湿柴产生浓烟,但效果范围及持续时间有限,且会暴露自身位置。】
【根据标准骑兵行进速度及地形复杂度推算,最快抵达时间:约两个时辰后。猎犬将大幅缩短搜索时间,变量过大,无法精确估算。】
两个时辰……或许更短!
云舒的目光投向东南侧那个巨大的缺口,那里只象征性地堆放了一些枯枝烂叶。她立刻叫来刚刚检查完陷阱、脸色苍白的小顺子。
“小顺子,别管水坑了!立刻去收集所有你能找到的枯枝、落叶,特别是潮湿的!堆到东南面那个大缺口去,堆得越多越好,但要松散,不要压实!”
小顺子虽然不明白用意,但还是踉跄着跑去执行。
“嬷嬷!”云舒又转向曹嬷嬷,“别藏了!把我们现在所有能点着的、能冒烟的东西都找出来,特别是那些潮湿的烂木头!”
曹嬷嬷愣了一下,看着云舒眼中不容置疑的火焰,一咬牙,也行动起来。
浓烟?暴露位置?云舒赌的就是时间差!她要的不是隐藏,而是在敌人靠近时,用浓烟制造混乱,干扰猎犬,哪怕只能争取到几分钟,甚至几十个呼吸的时间,都可能成为生与死的分野!
时间在极度压抑的寂静中流逝,每一秒都像在滚烫的油锅里煎熬。云舒将最后一点柳树皮水喂给张侍卫,自己则拿起一根削尖了的硬木棍,紧紧攥在手里,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曹嬷嬷和小顺子也各自找了根粗壮些的木棍,像抓着救命稻草般守在门边。
日头渐渐偏西,山林间的光线变得柔和,却也更添了几分诡谲。风吹过树梢的声音,远处不知名鸟兽的啼叫,都让惊弓之鸟般的三人心脏骤缩。
突然——
“呜汪汪——!”
一声隐约的、却极具穿透力的犬吠,从行宫外的山林深处传来!
来了!
所有人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紧接着,是更多的犬吠声,夹杂着马蹄踏在落叶上的沉闷声响,以及狄戎人特有的、粗野的呼喝声。声音由远及近,速度极快!
“躲到墙角!捂住口鼻!”云舒压低声音,用气音喝道。
三人立刻蜷缩到厨房最里面的角落,用湿布捂住口鼻,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犬吠声和马蹄声在行宫外围停了下来,似乎是在观察。接着,是狄戎士兵叽里咕噜的交谈声,充满了不耐烦和狩猎前的兴奋。
然后,脚步声响起,不止一人,正朝着行宫内部走来!方向,正是东南侧那个巨大的缺口!
云舒屏住呼吸,耳朵捕捉着外面的每一丝动静。
“咔嚓……哗啦……”
是枯枝被踩断的声音。敌人果然选择了最“方便”的入口!
就在此时——
“咻——啪!”
一声轻微的机括弹动声,紧接着是利物划破空气的尖啸,以及一声猝不及防的、压抑的痛苦闷哼!
“啊!有陷阱!”一个狄戎士兵用生硬的官话惊怒交加地吼道。
是那个简易的尖木签陷阱起作用了!
几乎在同一时间——
“叮铃哐啷!”
悬挂在缺口附近的破瓦罐被碰倒,发出一连串清脆刺耳的碎裂声!在死寂的废墟中,这声音如同惊雷!
“敌袭?!在哪?”外面的狄戎士兵一阵骚动,呼喝声和犬吠声顿时杂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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