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云舒的意料,沈屹对她设立“劝农所”培养农技人才的建议,展现出了惊人的支持力度。或许是因为火药的成功让他对云舒的“格物”之能有了盲目的信心,或许是他确实看到了改善民生对稳固统治的极端重要性,又或许是李文渊的极力劝说起了作用,总之,沈屹几乎未作太多犹豫,便下达了都督令:
在都督府下增设“劝农所”,由永宁公主皇甫云舒暂领“督劝农事”一职,全权负责农技推广与相关人才培养事宜,李文渊协理,一应人员、钱粮优先调配。
这道命令在宛州官场引起了一些小小的波澜。由一位公主,尤其是前朝公主,担任实权职务(尽管是临时且专业性的),实属罕见。但鉴于云舒之前的“神异”表现和沈屹的强势态度,反对的声音被压了下去。更多的人则在观望,想看看这位公主殿下到底能玩出什么花样。
云舒没有理会这些杂音,她立刻投入到了劝农所的筹建中。选址就在都督府旁边的一处闲置官廨,挂上匾额,就算正式开张了。
人才选拔是首要难题。云舒采取了双管齐下的策略:
一方面,她让李文渊从府衙吏员和驻军伤残老兵中,挑选那些为人踏实、略通文墨、对农事不排斥的人。
另一方面,她派人张贴告示,在全城乃至周边乡村,重金招募经验丰富的老农,不限籍贯,只要确有本事,并通过“实践考核”(比如现场辨别土质、讲解耕种要点等),即可聘为“农师”,享受吏员待遇。
告示一出,应者寥寥。读书人大多不屑于此,而老农们则对官府充满不信任。云舒并不气馁,她让曹嬷嬷和小顺子,通过秀珠等可信的仆役,在底层民众中悄悄散布消息,强调这是公主殿下的仁政,只为提高收成,让百姓吃饱饭,绝无欺诈。
同时,她亲自面试了每一个前来应聘的人。对于吏员和老兵,她考察其心性和学习能力;对于老农,她放下身段,虚心请教,用系统知识判断其经验真伪,并当场指出一些他们习以为常但却不科学的做法,用简单的道理(如为何种子要浸泡、为何要轮作)折服他们。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渐渐地,一些人被云舒的诚意和渊博(看似)的农学知识所打动,加入了劝农所。第一批学员,勉强凑了二十来人,成分复杂,水平参差不齐。
劝农所的“课程”更是别开生面。云舒没有照本宣科,而是将课堂搬到了田间地头。她亲自带着学员们在划拨的试验田里,实践“代田法”、堆肥制作、简易水车安装。她将系统知识用最浅显的语言讲解,并鼓励学员提问、辩论。
她还做了一件更大胆的事情:在劝农所内,开辟了一个小小的“格物角”,摆放着一些她让工匠根据系统图纸制作的模型——杠杆、滑轮、水车、甚至还有一个极其简易的、用来演示大气压力存在的铜壶滴漏。她告诉学员,农事改进,离不开对这些“格物之理”的理解。水力为何能带动水车?杠杆为何能省力?明白这些,才能创造出更好的工具。
这已经超出了单纯农技的范畴,带有了一丝科学启蒙的味道。李文渊起初有些担忧,但见云舒只是引导思考,并未触及敏感领域,且效果似乎不错(学员们对工具改良的兴趣大增),也就由她去了。
劝农所的运行渐渐步入正轨。云舒白天授课指导,晚上则整理教材,将系统知识结合本世界实际,编写成更通俗易懂的《农桑辑要》和《格物基础图说》。她知道自己时间有限,必须尽快培养出第一批能独当一面的人才。
然而,人才的成长非一日之功。就在劝农所刚刚有点起色时,一个意想不到的挑战,伴随着一场突如其来的春雨,降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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