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B-17实验室，厚重的金属门在身后合拢，将外界的喧嚣与窥探隔绝。实验室恒定的微光环境，带着魂导器运转时特有的低鸣，反而给人一种异样的安宁。
我没有立刻投入工作，而是走到角落的休息区，给自己倒了一杯清水。冰凉液体滑过喉咙，稍稍平复了测试场内被无数目光聚焦所带来的微妙紧绷感。
【宿主，演技见长啊。】小光的声音带着调侃，【那个‘失败’的微调，还有补全设计图时那恰到好处的‘思考’停顿，啧啧，奥斯卡欠你个小金人。】
“生存所需。”我摩挲着温凉的杯壁，在心中回应，“埃拉西斯博士希望看到一个‘规矩’的天才，那我就展示给他看。梅莉莎，或者说她背后的人，想试探我的深浅和倾向，我给出的答案就是‘潜力可观，暂无威胁，且遵循传统’。”
【那个老头的失望可是明明白白。他可能更希望看到一个能让他眼前一亮，甚至挑战现有体系的‘狂徒’？】
“或许。但‘狂徒’死得快。”我放下水杯，走到主工作台前，上面还摆放着未完成的“风语者”核心构件，“晶石流派内部也非铁板一块，埃拉西斯代表的是稳健派。一个过于耀眼、不受控制的变数，对他们而言同样是麻烦。我现在的表现，正好处于一个让他们觉得‘有用’，但又‘不至于无法掌控’的区间。”
这才是最安全的定位。
不再讨论这个话题，我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风语者”上。测试消耗了一些精力，但也让我对基础能量回路的稳定有了更实际的体会。魂力在指尖凝聚，化作细微的刻刀，开始继续雕琢那繁复而精密的导魂回路。
时间在专注中悄然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实验室的魂导灯光似乎微微闪烁了一下，并非能量不稳的那种波动，更像是被某种更强大的力场轻柔地干涉了一瞬。
我手中的刻刀一顿，停了下来。
几乎是同时，实验室一角的阴影，如同拥有生命般，开始缓缓蠕动、凝聚。最终，形成一个模糊的、笼罩在暗色气息中的轮廓。
没有杀气，没有威压，但那无声无息出现的方式，以及阴影本身所携带的、令人灵魂深处感到战栗的冰冷与死寂，已经昭示了来者的身份。
武魂殿教皇，比比东。
她并未完全现身，似乎只是一个投影，或者借助某种神器传递过来的意念影像。但那双透过阴影凝视而来的目光，却比实体更加锐利，仿佛能穿透皮囊，直窥灵魂的本质。
我放下刻刀，站起身，面向那片阴影，微微躬身：“教皇冕下。”
阴影中，比比东的声音传来，清冷而平缓，听不出任何情绪，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今日的评测，我已知晓。”
她没有说结果，只说“知晓”。
“是。”我应道，没有多余的解释。
“埃拉西斯给出了‘优秀’的评价。他认为你基础扎实，心思缜密，是可造之材。”比比东的声音顿了顿，那双无形的目光似乎在我身上停留得更久了一些，“但，也仅此而已。”
我沉默着，等待她的下文。
“梅莉莎回报，你对她之前的‘提醒’，反应平淡。”阴影微微波动，“是胸有成竹，还是……真的无意卷入？”
这个问题，比埃拉西斯的测试更加直接，也更加危险。
我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迎向那片阴影深处可能存在的视线：“教皇冕下，我是一名研究员。我的兴趣在于魂导器本身，在于探索能量的奥秘，解决实际的问题。派系之争，非我所愿，亦非我所长。”
避开了直接回答，但表明了态度。
阴影中沉默了片刻。
“很好。”比比东的声音似乎缓和了一丝，几乎微不可查，“记住你的话。研究区需要的是能推动技术进步的人，而不是玩弄权术的政客。”
她的目光似乎扫了一眼我工作台上的“风语者”构件。
“你提交的几份优化方案，尤其是关于低阶魂导器普及和能耗降低的部分，很有价值。继续你的研究，资源方面，研究区会给予你应有的支持。”
“是，感谢冕下。”我再次躬身。这是一种认可，也是一种警告。她关注着我的一举一动，我提供的任何有价值的东西，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你的武魂，”比比东忽然话题一转，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黑白十二翼天使……很有趣。”
我的心微微一紧。这才是她亲自现身，或者说投影而来的真正原因吗？
“大供奉对此，颇有微词。”她淡淡地说道，听不出是喜是怒，“但武魂殿，我说了算。”
这句话，轻描淡写，却重若千钧。它划清了界限，也表明了她的一种态度——她并不完全认同千道流对“异类”的排斥。只要我有价值，只要我站在她这一边，她便可以无视来自供奉殿的压力。
“我明白。”我低下头。
“努力证明你的价值吧，林墨。”阴影开始缓缓变淡，如同融入空气的水墨，“不要让本座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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