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泼翻的浓稠血浆,沉甸甸地浸透了听雪院破败的窗棂。
寒风卷着雪粒子,从糊窗的破油纸洞里钻进来,发出呜呜的鬼泣。
沈璃蜷在冰冷的土炕上,后背被沸水烫伤的溃烂处,在湿冷的空气里一阵阵抽痛,像有无数细小的毒虫在啃噬。
“砰!”
描着俗气金边的大红请帖,裹挟着一股劣质脂粉的甜腻气,狠狠砸进墙角散发着馊臭的木桶里,溅起的污浊水点沾湿了沈璃裸露在破被外的脚踝。
“侧妃娘娘开恩,赏你这罪婢赴宴抚琴,给盐运使夫人助兴!” 张嬷嬷那身油腻的酱紫色绸缎几乎要撑破,枯爪般带着长护甲的手,带着刻骨的恶意,重重刮过沈璃肩头尚未完全结痂的鞭痕。
结痂处撕裂,渗出细小的血珠。
“若敢弹错一个音,污了贵人的耳朵……” 她布满横肉的脸上挤出狞笑,手指猛地用力,狠狠掐进沈璃后背那片被沸水烫得皮肉翻卷、脓血混杂的烂肉里!
“嘶啦”一声,本就破烂的单衣被撕开更大一道口子,露出底下狰狞的伤口。
“仔细你这身贱皮子,扒下来给娘娘做盏人皮灯罩,正好!”
钻心的剧痛让沈璃眼前一黑,身体瞬间绷紧如拉满的弓弦,冷汗瞬间浸透了里衣。
她死死咬住下唇,铁锈味在口中弥漫,才将那声痛呼死死压回喉咙深处。
她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苍白如纸的脸上投下两片阴影,遮住了眼底翻涌的冰寒戾气。
袖中紧握的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另一种尖锐的刺痛,提醒她保持清醒。
碎雪阁。
这里与听雪院的破败寒酸,隔着天堂与地狱的距离。
暖阁内,巨大的鎏金蟠龙炭盆烧得正旺,银霜炭无声地散发着融融暖意,将空气炙烤得如同初夏。
名贵的沉水香混着女眷们身上馥郁的各色香粉,织成一张甜腻粘稠的网,兜头罩下,几乎令人窒息。
沈璃踏入门槛的刹那,所有喧嚣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掐断。
暖阁内骤然一静,针落可闻。
十几道目光,或轻蔑、或好奇、或赤裸裸的恶意,如同淬了毒的钢针,齐刷刷地钉在她身上——钉在她那身洗得发白、袖口磨出毛边的粗麻素袍上。
这是哑婢阿阮,用整整五个夜晚在王府最肮脏的角落捕捉、剥皮、风干,才换来的五条老鼠尾巴,从最低等的浣衣婢手里换来的。
在这金碧辉煌、珠光宝气的殿堂里,这身衣服寒酸得像一块抹布,而她本人,就是那被丢弃的、沾满污秽的抹布本身。
炭火的热浪扑面而来,后背尚未愈合的灼伤处如同被投入了炼狱油锅,皮肉下的神经疯狂尖叫。
沈璃的脊背却挺得笔直,每一步都走得极稳,仿佛踩着的不是光滑如镜的金砖地面,而是刀山火海。
她无视那些刺人的目光,径直走到暖阁中央,对着主位微微屈膝,动作标准得无可挑剔,声音低哑却清晰:“罪婢沈璃,见过侧妃娘娘。”
“妹妹可算来了。” 虞槿慵懒地斜倚在铺着整张雪狐皮的缠枝牡丹贵妃榻上,一身鹅黄云锦宫装,裙裾如巨大的毒蕈般铺展开来,几乎占据了半个主位。
她保养得宜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眼神却像淬了寒冰的刀子,在沈璃身上剐蹭。“听闻妹妹当年在金陵,一曲《离骚》艳惊四座,连先帝都曾赞许?” 她伸出戴着鎏金点翠护甲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敲了敲面前案几上那张焦尾古琴的琴身,琴弦发出几声沉闷的嗡鸣。
“今日盐运使夫人雅兴,想听此曲。妹妹可要…仔细着弹。” “仔细”二字,被她咬得格外重,带着毫不掩饰的威胁。
“铮啷——”
一杯猩红的葡萄酒,毫无征兆地从旁边泼洒过来,精准地淋在焦尾琴的琴弦和琴面上。
浓稠的酒液迅速渗透,在名贵的桐木上洇开一片深红污渍,如同凝固的血。
“哎呀!” 盐运使夫人——一个穿着艳俗桃红锦缎、浑身珠光宝气的丰腴妇人,夸张地用手帕掩住涂得鲜红的嘴唇,发出一声矫揉造作的惊呼,眼中却满是得意和看好戏的兴奋。
“妾身这手真是不听使唤,竟打翻了酒盏,污了妹妹的琴!这可如何是好?” 她那只戴着硕大翡翠镯子的、羊乳般白腻的手腕,状似无意地在空中晃了晃,与主位上的虞槿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恶毒至极的眼风。
暖阁内的炭火仿佛瞬间变成了烙铁,沈璃后背的灼伤处痛感骤然加剧,如同万千烧红的钢针同时刺入!
被酒液浸透的琴弦,在灯光下反射着诡异粘腻的光泽,绷紧的弧度透着一股即将崩裂的危险气息。
琴身也因酒液的渗入,发出细微的“滋滋”声。
满座的贵妇们发出压抑的嗤笑声,像一群聒噪的乌鸦。
她们交头接耳,指指点点,目光中的鄙夷和幸灾乐祸几乎凝成实质,要将沈璃钉死在耻辱柱上。
沈璃缓缓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过虞槿那张写满恶毒得意的脸,掠过盐运使夫人故作姿态的虚伪,最后落在那张被污损的焦尾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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