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创口红肿流脓,边缘皮肤呈现出诡异的灰败色。
更令人头皮发麻、脊背生寒的是,在那溃烂的皮肉深处,竟有数只米粒大小、通体呈现半透明玉色的细小蛊虫在缓缓蠕动!
它们如同活着的玉屑,在脓血与腐肉间拱动、啃噬,发出极其细微却令人作呕的“沙沙”声!
“蛊!是蛊虫!”
“天哪!她脸上有虫子在爬!”
“呕……这是什么鬼东西?!”
“这哪是什么养颜膏?分明是苗疆最歹毒的腐肌蛊!专门用来毁人容貌的!”
在场的命妇贵女们何曾见过如此可怖的景象?
惊骇欲绝的尖叫声、呕吐声、慌乱推搡躲避的嘈杂声瞬间炸开!
方才还言笑晏晏的赏花会,顷刻间乱作一团,人人脸上写满了恐惧与嫌恶,看向张嬷嬷和虞槿的目光如同在看洪水猛兽!
“不!不是!冤枉!娘娘救我!!”
张嬷嬷惊恐地捂住脸,脓血和虫子从她的指缝间渗出,她涕泪横流,绝望地看向虞槿。
虞槿的脸色在瞬间变得惨白如纸,精心描画的妆容也掩盖不住那极致的惊恐和慌乱。
她猛地站起,尖利的护甲带着风声狠狠劈向张嬷嬷手中还死死攥着的青瓷胭脂盒,意图将其彻底毁掉:
“贱婢!你从哪里沾染的污秽!竟敢污蔑本宫!”
说时迟那时快!
一直冷眼旁观的沈璃动了!
她手中一直把玩着的一把小巧银剪,如同离弦之箭般脱手飞出!
“咔哒!”
一声清脆的机括弹响!
那银剪精准无比地击打在胭脂盒底部一个极其隐秘的凸起上!
精巧的青瓷盒子应声裂开,露出了隐藏其下的夹层!
夹层之中,并非什么机关暗器,只有半朵早已干枯发黑、失去所有灵气的雪莲花瓣,以及……几粒黏附在花瓣褶皱中、同样干瘪却依旧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褐色蛊卵!
满场死寂!
所有的目光都死死盯住那夹层中的东西,再看向虞槿时,已充满了震惊、恐惧和鄙夷。
沈璃莲步轻移,在无数目光的聚焦下,从容走到那裂开的胭脂盒前。
她俯身,用那把银剪的尖端,轻轻挑起一粒褐色的蛊卵,举至眼前,仿佛在欣赏一件稀世奇珍。
灯光下,那卵壳透着诡异的幽光。
“雪莲养颜?”沈璃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响彻在死寂的庭院中,带着一种冰冷的嘲讽,如同碎冰撞击玉盘。
她抬眸,目光锐利如刀,直刺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的虞槿,“姐姐莫不是……把苗疆那些专售蛊毒、杀人于无形的阴险蛊商,错认成了替你采雪莲、种花草的……花农?”
“够了!”
一声低沉而充满威压的冷喝响起。萧隐不知何时已立于庭中,玄色蟒袍在阳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泽。
他看也未看瘫软在地、浑身脓血虫豸的张嬷嬷,蟒靴抬起,带着千钧之力,狠狠碾向地上那几粒暴露在外的褐色蛊卵!
“噗嗤!”
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响起,琥珀色的、粘稠的浆液瞬间迸溅开来,有几滴甚至溅在了虞槿那身华贵的鹅黄宫裙裙裾之上,留下几道刺目的污痕!
“江南三郡所有挂虞家招牌的胭脂水粉铺子,”萧隐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情感,如同在宣读一道再平常不过的政令,“自今日起,尽数查封,产业悉数划归沈璃名下。虞侧妃,可有异议?”
这不仅是剥夺产业,更是当众给予虞家一记响亮的耳光!
虞槿如遭雷击,身体剧烈一晃,再也支撑不住,踉跄着跌坐在地,精心梳理的发髻散乱开来,狼狈不堪。
她失魂落魄地抬起头,目光正好对上沈璃。
此刻的沈璃,在混乱的光影中亭亭而立。
她脸上那些骇人的红疹竟已消失无踪!
在方才萧隐为她涂抹的雄黄药酒作用下,毒素被迅速拔除,肌肤不仅恢复了光洁,甚至比之前更显莹润透亮,在阳光下泛着如玉的光泽,与张嬷嬷和虞槿的狼狈形成了最残酷的对比!
虞槿的瞳孔骤然收缩,染着鲜红蔻丹的指尖颤抖着抚上自己因惊惧而僵硬的脸颊,声音嘶哑如同破锣:“妹妹……妹妹这脸……”
沈璃轻轻抬手,指尖拂过自己光洁无瑕的侧脸,唇角弯起一抹胜利者才有的、带着冷冽锋芒的笑意。
她甚至微微侧身,以一种极其自然又带着宣告意味的姿态,轻轻倚靠向身旁萧隐坚实有力的臂膀,目光却如同淬毒的冰锥,牢牢钉在虞槿身上:
“托姐姐的‘福’。”
她的声音轻柔,却字字诛心,“若非姐姐这‘雪莲膏’里的蛊毒作引,以毒攻毒,反倒逼出了我体内潜藏已久的隐患蛊虫。这肌肤,倒比从前更好了几分呢。”
夜阑人静,白日里的喧嚣与血腥仿佛被月色洗涤。沈璃独自坐在临窗的竹榻上,对着一面菱花镜。
白日里被红疹覆盖的脸颊,在雄黄药酒的作用下已恢复如初,但被蛊毒引动后,肌肤深处仍残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燥热和隐痛,需要特制的冰续药膏加以舒缓。
月光透过雕花的月洞窗棂,洒下一片清辉,也在地面投下斑驳的竹影。
清淡的药香在室内弥漫开来。
镜中映出身后靠近的身影。萧隐不知何时已无声无息地站在她身后,高大的身影几乎将她完全笼罩。
他手中拿着一支羊脂白玉簪,簪尾被特意磨得圆润光滑。
白玉簪轻轻蘸取了案上冰凉的药膏,那药膏呈现淡青色,散发出薄荷与冰片的沁人气息。
他没有言语,只是微微俯身,一手极其自然地拢起她鬓边散落的几缕青丝,另一手持着玉簪,动作精准而稳定地将冰凉的药膏轻轻点涂在她微感不适的颊侧。
他的指尖偶尔会不经意地擦过她耳后的肌肤,带来一阵微凉的触感和难以言喻的悸动。
冰凉的药膏沁入肌肤,瞬间抚平了那丝燥热。
沈璃闭着眼,感受着那微凉的指尖和药膏带来的舒适。
室内异常安静,只有彼此清浅的呼吸声交织。
然而,这宁静之下,却涌动着白日里激烈交锋后尚未平息的暗流,以及某种悄然滋生的、难以名状的情绪。
就在玉簪再次蘸取药膏,即将触碰到她下颌线条时,沈璃倏然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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