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税单……”萧隐的声音如同寒冰碎裂,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之力,狠狠砸在拓跋宏心头。
他染血的指尖凌空一点,那些被水流裹挟、溶解了大量盐晶的水浪,如同得到了号令,疯狂地扑向那些在水中挣扎、铁甲早已被腐蚀得滋滋作响的狄兵!
“是替漠北这些年,死在你们弯刀铁蹄之下的……万千遗孤!”
萧隐眼中寒芒暴涨,如同实质的利刃,“收的十年血泪利钱!”
话音未落,他手中长剑再次挥动!
一道凝练到极致的冰冷剑气脱刃而出,并非直取拓跋宏性命,而是快逾闪电,精准无比地削向他头顶那象征身份与权威的赤金宝冠!
“铮!”
刺耳的金铁交鸣!
拓跋宏只觉头顶一凉,那顶沉重的金冠已被剑气削落,“哐当”一声坠落在冰冷的积水中!
金冠落地,巨大的冲击力竟让它瞬间裂开一道缝隙!
半张泛黄的、绘制着复杂纹路的皮纸,从金冠的夹层中滑落出来!
正是那份记载着漠北最大露天铁矿位置的核心图卷!
图卷上的狄文标记清晰可见。
然而,就在图卷浸入积水的刹那,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积水中溶解的盐晶,如同无数贪婪的细小生物,迅速附着在图卷之上!
那些狄文标记在盐晶的腐蚀下,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变形,被重新蚀刻!
最终,原本标注铁矿位置的狄文旁,赫然出现了一行由盐粒蚀刻而成、笔锋凌厉的陌生文字:
“寅时三刻,佛窟归凰!”
拓跋宏低头看着水中那行触目惊心的蚀文。
再抬头看向高处岩台上,那个浑身湿透却气势如虹、仿佛与这古老洞窟融为一体的沈璃。
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冻结了他的血液和思维。
完了!中计了!
这根本就是一个精心布置、步步为营的杀局!
从他们踏入佛窟的第一步起,就已经踏入了对方的陷阱!
“轰隆——!”
仿佛为了印证拓跋宏心中最深的恐惧,那巨大的青铜水闸,在盐晶虎符嵌入机关核心后,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沉重无比地轰然闭合!
断绝了最后的水流,也彻底断绝了狄兵可能的增援或退路。
洞窟内奔腾的水势失去了源头,开始迅速回落,留下满地狼藉和呛咳挣扎的狄兵。
短暂的死寂笼罩了佛窟,只有水流滴落和伤者呻吟的声音。
岩台上,沈璃缓缓站直身体,冰冷的河水顺着她紧贴肌肤的墨发和衣袍蜿蜒流下,勾勒出惊心动魄的线条。
她微微侧头,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穿透逐渐稀薄的水雾,死死钉在下方浑身湿透、因毒伤和失血而气息粗重、脸色惨白如纸的萧隐身上。
一种难以言喻的、交织着暴戾、焦灼和一丝近乎失控的占有欲的情绪,在她胸腔里疯狂冲撞。
这男人……这该死的、不要命的、用九条商路做饵逼她出手的男人!
沈璃的舌尖,无意识地、缓缓舔过自己沾染着萧隐毒血的唇角。
那腥甜苦涩的铁锈味混合着箭镞残留的阴冷毒素,如同最烈的毒药,瞬间点燃了她眼底深处压抑已久的野火和占有欲。
“你的命……”
她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淬了冰又燃着火的奇异质感,每一个字都如同冰珠砸落玉盘,在这死寂的佛窟中激起冰冷的回响,“……我亲自收!”
话音落下的瞬间,异变再生!
那枚深深钉入青铜闸门缝隙中的盐晶虎符,仿佛被她的宣言唤醒!
符身骤然爆发出刺目的金色光芒!
光芒如同有生命的液体,瞬间脱离冰冷的青铜,化作一道璀璨的金芒,如同归巢的流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没入沈璃刚刚舔舐过毒血的掌心!
“唔!”一股灼热而霸道的力量瞬间沿着手臂经脉涌入体内,沈璃身体微微一颤,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
那金芒在她掌心一闪而逝,只留下一个微不可察的温热印记,仿佛某种古老契约的烙印。
就在金芒消失的刹那,佛窟深处,那原本被水流和厮杀声掩盖的方向,忽然传来一阵细碎而清晰的声响。
紧接着,一阵空灵稚嫩、却又带着某种奇异韵律的诵经声,如同穿透了千年的时光,幽幽地飘荡而来。
“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
那声音纯净得不染尘埃,与这刚刚经历血腥杀伐的洞窟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抚平了空气中残留的暴戾。
洞窟深处,层层叠叠、被水流打湿的陈旧经幡,被几双稚嫩的小手轻轻拂开。
九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但眼神却异常清澈明亮的孩子,如同壁画上走下的童子,静静地走了出来。
他们的小脸绷得紧紧的,带着与年龄不符的肃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九个孩子,步履蹒跚却异常坚定,合力抬着一尊古朴、沉重的青铜盐权鼎,一步步走向洞窟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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