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殿内,琉璃灯盏映照得满室生辉,却衬得御案上堆积如山的奏章与朱批森冷如血。
夜深人静,唯有烛火噼啪作响,与君臣间无声的较量相和。
沈璃立于殿中,一身玄色官服衬得她身姿挺拔。
她缓缓展开那幅漠北盐铁舆图——这是数月前她命人秘密绘制,今日终于得以在御前展示。
陛下请看,沈璃的指尖点向图中标注的九处铁矿,盐铁专营,非与民争利,乃断狄人爪牙!
她的声音清越坚定,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
站在一旁的萧隐目光微动,那双常年握剑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他看着她——这个女子总是如此,明明纤细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却敢在朝堂之上直面君王,为天下苍生请命。
伪帝司马徽的冕旒轻轻晃动,珠玉相击之声清脆却冰冷。
爱卿欲效汉武帝旧制?他语气平淡,目光却锐利如刀。
臣效的不是汉武帝,而是《管子》官山海之策。
沈璃不卑不亢,从袖中取出盐权鼎拓片,按在御案之上。
据臣查证,漠北盐铁有三成流入狄营——这爪牙不断,边关永无宁日!
拓片上古老的纹路在灯光下若隐若现,仿佛诉说着千百年来盐铁之利的争夺。
沈璃的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她知道今日一战,关乎边境安宁,更关乎她和萧隐的性命。
一直静立一旁的宰相虞仲麟突然掀袍跪地,声音悲怆:
陛下!沈娘子挟盐权逼宫,莫非想效武曌旧事?
这话诛心至极,殿内气氛骤然紧绷。
几位老臣纷纷侧目,目光在沈璃和萧隐之间来回逡巡。
萧隐玄甲未卸,踏前一步,金砖应声而裂。
她若真要权……他声音低沉却掷地有声,蟒靴碾过方才呈上的盐税舞弊账册,十年前本王就该把龙椅劈了给她当脚踏!
这话狂傲至极,却无人敢出声反驳。
司马徽的脸色微微一变,握着御座的手紧了紧。
就在这时,殿外忽传八百里急报——
报!狄骑犯边!连破三城!请拨军饷三十万两!
传令兵浑身是血,跪地呈上军报,字字句句如重锤击在每个人心上。
司马徽指尖轻敲御座,目光转向萧隐:边关告急,摄政王分得清轻重否?
萧隐冷笑一声,剑尖忽挑,御赐金冠应声而落:本王分得清……什么是虚衔,什么是命脉!
金冠坠地,裂成两半。
殿内顿时鸦雀无声——那金冠内层,竟赫然露出狄文密约!
以盐铁专营权换狄军退兵
字迹狰狞,如毒蛇吐信。
满殿死寂中,沈璃俯身拾起半片金冠。
她的手指轻轻抚过那些陌生的文字,忽然轻笑一声:
原来陛下的……她拿起朱笔,在盐铁策上勾出一道血痕,是拿将士的命换买卖?
这话问得轻,却重如千钧。
司马徽脸色骤变,猛地站起身:沈璃!你——
陛下还要辩解吗?
萧隐打断他,剑锋指地,画裂御毯,下次断的……裂痕直抵龙椅台阶,就是这虚张声势的木头!
话音未落,殿顶青铜星轨盘骤射金光,盘中漠北舆图突化运河竣工图——河道纵横如血脉,终点赫然标着:九霄塔,新盐铁司!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满朝文武哗然。
星轨盘投射的光影在太极殿内流转,河道纵横的图像仿佛有生命般延伸,最终定格在那座巍峨的九霄塔上。
司马徽的脸色由青转白,又由白转红,最终定格在一片铁青。
妖术!他猛地一拍御案,尔等竟敢在朝堂之上行此妖术!
萧隐却朗声大笑,笑声震得殿梁微颤:
陛下说是妖术,那便是妖术吧。只是这妖术,能救边境万千将士性命,能保我朝盐铁之利不再流入敌手!
沈璃静静站立在光影之中,她的目光掠过那些惊疑不定的面孔,最终落在萧隐身上。
四目相对间,有无言的默契流转。
她知道,这是他们早就谋划好的一步棋,只是没想到会在此刻以这种方式呈现。
陛下,沈璃转身面向御座,声音清晰坚定,星轨盘所示,乃臣与摄政王历时三年谋划的运河与新盐铁司建设图。”
“若得实施,不仅可杜绝盐铁私贩狄人之弊,更可使盐铁之利倍增,充盈国库,强我军备。
虞仲麟冷哼一声:沈娘子好大的口气!如此工程,耗费几何?人力何来?更何况狄人犯边在即,哪有余力兴此土木?
宰相所言极是。
沈璃不慌不忙,正因狄人犯边,才更要立即施行盐铁新政。方才军报求饷三十万两,若盐铁之利不再流失,何须朝廷拨款?漠北盐铁之利足可自给自足,甚至有余力支援其他边镇。
朝堂上一片窃窃私语。
老臣们交头接耳,年轻官员则目光热切地看着那光影中的规划图。
司马徽缓缓坐下,冕旒下的目光阴晴不定:沈爱卿,你可知若此策失败,将是什么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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