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庆宫的灯火再次彻夜通明,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弥漫在空气中的不仅是墨香,更添了几分背水一战的决绝。太子胤礽伏案疾书,笔走龙蛇,将元锦所述之策,化为恳切激昂的奏章。元锦则在一旁的矮几上,铺开宣纸,根据脑海中的知识,全神贯注地绘制着“应急滤水槽”与“灾后防疫规制”的详图。
【殿下,】元锦将绘好的图纸递给胤礽,【此乃‘应急滤水槽’之图。可令工匠以大木桶或砌砖池为之,下留出水孔,自上而下依次铺设厚层卵石、粗沙、细沙,最上覆以捣碎之木炭层。浑水倾入,经此数层渗透,虽不能尽除病疫,然其清澈已远胜河渠浑水,可解燃眉之急。需定时刮去表层污物,更换炭沙。】 【防疫之要首要在于:深埋人畜尸体,饮水必沸,划定污物处理区,病患隔离安置。需请四阿哥严格督办,方可防大疫于未然。】
胤礽接过图纸,只见其上结构清晰,标注详明,甚至注明了各层滤料的更换周期,心中赞叹不已,焦虑又去了几分。【卿真乃孤之福星!此图此策,正是雪中送炭!】他小心翼翼地将图纸作为奏章附件,封入函中,【八百里加急,直送皇阿玛御前!】
乾清宫内,康熙正批阅着各地报来的灾情奏章,面色沉郁。梁九功轻手轻脚地呈上太子的奏报。康熙展开一看,眉头先是紧锁,看到请罪之言时,指尖在案上重重一顿。然而,随着他继续往下看,看到那“启用周边社仓就近赈济”、“戴罪立功主持重建”、“以工代赈”、“优化仓廒设计补仓”等一系列具体得惊人的应对之策,以及那附件上闻所未闻的“滤水法”和条理清晰的“防疫规”时,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眼底甚至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惊异和赞赏。
他沉吟良久,对梁九功道:【传裕亲王、马齐。】
二人匆匆赶来。康熙将太子奏章递与他们看了。裕亲王福全看完,抚须沉吟:【太子殿下勇于任事,临危不乱,所陈诸策,老臣以为切实可行,尤以“以工代赈”、“防疫为先”二策,深得民心。然自请监管不力之罪……】
马齐接口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谨慎的赞叹:【皇上,社仓初立,便遭此数十年不遇之天灾,实非人力所能逆料。太子殿下不推诿、不卸责,反能于危急关头,思虑出如此周全之善后方案,已是难得。其所请之策,非但能解燃眉之急,若能成,更是功在长远。臣以为,当准其所奏。】
康熙目光深邃,看不出喜怒:【哦?马齐,你觉得太子此举,并非收买人心?】
马齐心中一凛,躬身道:【皇上明鉴。灾情如火,能解民倒悬者,便是善政。太子殿下方案具体,并非空言,且主动请罪,姿态已足。若真能防疫成功,重建社仓,百姓心中自有杆秤。此乃堂堂正正之阳谋,非收买二字可括之。】
康熙默然片刻,终于朱批:“奏请悉准。着太子胤礽戴罪立功,总揽赈灾重建事宜,四阿哥胤禛前线督办,一应所需,协调户部、工部速办。另,太子妃瓜尔佳氏所绘防疫净水诸法,着胤禛即于灾区施行,不得有误。”
批语一出,消息迅速传开。毓庆宫内,胤礽接到批复,几乎喜极而泣,紧紧握住元锦的手:【皇阿玛准了!全都准了!卿之计成矣!】
元锦也松了口气,但立刻提醒道:【殿下,皇上准奏,只是第一步。四阿哥在灾区执行如何,朝中又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出错,这才是真正的难关。】
【孤明白!】胤礽重重点头,【孤这就去信四弟,将你的图纸和防疫要点详细说明,请他务必严格执行!】
与此同时,直隶灾区,四阿哥胤禛接到太子手书及朝廷谕令,看着那详细的滤水槽图和防疫规章,冷峻的脸上也露出一丝惊佩。他立刻雷厉风行地动起来:一方面开广平府未受损社仓放粮赈济,一方面组织人手,按照图纸赶制滤水槽,并严格划定区域,执行防疫条款。
起初,灾民对喝水要过滤、尸体要深埋、病人要隔离等措施颇为不解,甚至有些怨言。胤禛毫不妥协,派兵丁严格执行,并耐心解释此为太子妃为防大疫所定之策。几天后,当周边地区开始零星出现腹泻、发热症状时,严格执行了防疫措施的胤禛所部灾区,竟真的安然无恙!消息传开,灾民顿时从不解转为信服,甚至感激涕零,【太子妃菩萨心肠,想的周到啊!】【要不是这过滤的水,这分开住的规定,咱们也得病倒了!】
而“以工代赈”的策略更是效果显着。胤禛宣布,招募青壮灾民参与清理废墟、重建房屋、修筑更坚固的社仓,每日发放口粮和少量工钱。原本绝望等死的灾民,瞬间有了盼头,纷纷报名,工地之上热火朝天,秩序井然,不仅加快了重建速度,更极大安抚了民心,有效杜绝了流民滋生事端的隐患。
京城之中,那些等着看太子笑话的势力,没等到预想中的民怨沸腾和弹劾如潮,等来的却是灾区疫情得控、重建有序、百姓称颂太子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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