蝗灾的阴霾逐渐散去,直隶各地在朝廷有力的组织下开始了艰难的灾后重建。得益于元锦的超前预警和得当措施,损失被控制在了最小范围,尤其是京畿地区,保住了大部分秋粮的收成。太子胤礽临危不乱、处置有力的名声也随之传开,连带着元锦福慧双全的美誉更甚。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这日,胤礽下朝回来,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郁色。元锦正拿着一个自制的、画满了各种简易农具和水利设施的图册,给围在身边听故事的弘暄、瑞宁,以及躺在摇篮里咿呀学语的弘昱、荣安讲解,殿内一派温馨。
【阿玛!】孩子们见到父亲,立刻围了上去。
胤礽勉强笑了笑,挨个摸了摸孩子们的头,目光落在元锦手中的图册上,语气带着些许疲惫:【又在给孩子们讲你的格物致知?】
【不过是些浅显道理,让他们知道万物运行皆有其法。】元锦放下图册,敏锐地察觉到他情绪不对,【殿下今日朝会上可是有事?】
胤礽挥挥手,让奶嬷嬷将孩子们带下去玩耍,这才在元锦身旁坐下,揉了揉眉心:【今日有御史风闻奏事,核心还是弹劾你借农政之名,行揽权之实,说孤过于宠信内帷,致使你权柄过重,于礼不合。】他语气更沉,【至于弘皙……不过是顺带被牵扯进来,说他小小年纪便懂得趋炎附势,亲近嫡母而疏远生母,品性有瑕。这是想从根子上动摇我们毓庆宫的安宁!】
元锦的心猛地一沉。这一招可谓毒辣!不仅攻击她干政,更将弘皙一个孩子推到了风口浪尖,试图挑拨她与李侧妃本就脆弱的关系,最终指向太子治家不严。
【这是想将我们毓庆宫架在火上烤。】元锦沉声道,【弘皙那孩子刚有些开朗,若听到这些闲言碎语……】她想起弘皙那双逐渐变得清亮,却依旧敏感的眼睛,不免担忧。
【孤已经下令严查流言源头。】胤礽烦躁地起身,【只是这等事,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正如元锦所料,流言也如同长了翅膀,悄然飞进了毓庆宫东配殿。
李佳氏听着心腹宫女的禀报,脸上神色变幻不定。听到流言指责元锦权柄过重时,她心中暗喜;但听到牵扯弘皙品性有瑕,她的心又揪紧了。弘皙若名声有损,对她这个生母又有何好处?
【她倒是好手段!把我的皙儿推出去挡箭!】李佳氏咬牙切齿,【如今倒好,皙儿得了太子夸赞,却背上个、心机深沉的名声!她这是要毁了我的皙儿!】
【主子,那咱们……】
李佳氏眼神闪烁,心中天人交战。让皙儿装病风险极大,若被拆穿……但眼下流言对皙儿不利,若借此机会让众人,尤其是让太子殿下,看到她这个生母的与,或许能扭转局面,让殿下怜惜他们母子……
她咬了咬牙,终于下定了决心,对心腹宫女低声道:【去……想办法让大阿哥上一场,要像是前些日子在外头着了风寒,病中……最好能念念不忘生母之恩……】
没过两日,弘皙果然了,发起低烧,食欲不振。太医来看过,只说可能是前些时日在外着了凉,加上心思重,开了些安神退热的方子。
李佳氏衣不解带地守在弘皙床边,亲自喂药擦身,眼圈泛红,一副慈母心肠的模样。每当有宫人或胤礽派来探问的人在场时,她便会红着眼眶,握着弘皙的手低泣:【我的儿,你可要快点好起来,额娘只有你了……只要你平安,额娘怎样都行……】
这番做派,果然引得宫中一些不明就里的人对她生出几分同情,觉得李侧妃一片慈母之心,而太子妃似乎确实有些了对庶子的关怀。
元锦听闻后,只是淡淡一笑,吩咐下去:【按太医的方子精心伺候,大阿哥想吃什么,小厨房立刻做了送去。】她并未亲自去探视,以免刺激到李侧妃,反而对弘皙养病不利。但她命何柱儿暗中留意东配殿的动静。
胤礽听闻弘皙生病,倒是去看了一次。见李佳氏憔悴哀戚的样子,又见弘皙小脸烧得通红,迷迷糊糊间还喊着,心下也有些软,安慰了李佳氏几句。
李佳氏趁机哽咽道:【殿下,皙儿年纪小,不懂事,若是先前有什么言行不当,惹了非议,定是奴婢教导无方之过,求殿下千万别怪罪孩子……】
胤礽看着她这般模样,再想起外面的流言,心中更是烦闷。
就在流言甚嚣尘上之时,转机出现了。四阿哥胤禛在一次向康熙例行禀报农务司灾后事宜时,将一份详尽的《直隶蝗灾应对及损失评估奏报》呈上。
【皇阿玛,】胤禛语气一如既往的平稳刻板,【此次蝗灾,京西皇庄因应对得法,保粮八成以上,庄户感念天恩。据各州县回报,凡严格依照农务司下发之《防灾纲要》行事的庄子,损失皆远低于预期。此纲要,条理清晰,切合实用,于基层调度助力良多。】他通篇未提太子妃,但句句都在肯定农务司的章程,而谁都知道,这章程出自谁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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