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毓庆宫暖阁里,元锦正与那位新寻来的姜工匠低声讨论着。这位四十余岁的匠人果然名不虚传,对着图纸沉吟片刻,便指出了几处关键:
【娘娘,这八锭连动之法甚妙,只是若要长久使用,此处的榫卯须得改用铁力木,寻常松木怕承不住力。还有这滑车,若以黄杨木雕琢,运转时更为顺滑。】
元锦眼中露出赞许:【先生果然慧眼。所需木料但说无妨,我让内务府即刻备来。】
正说着,胤礽下朝回来,见二人相谈甚欢,笑道:【看来孤寻来的这位匠人,果然合太子妃的心意。】
姜工匠忙要行礼,被胤礽扶住:【先生不必多礼。这纺机若能制成,于国于民皆是幸事。】
就在纺机研制顺利推进之时,毓庆宫东配殿内,李佳氏正对着一幅新得的《寒江独钓图》出神。宫女低声禀报:【主子,打听清楚了,太子妃这些日与一个民间匠人闭门研制新纺机,连太子殿下都时常过问。】
李佳氏轻抚画上孤舟,唇角泛起一丝冷笑:【她倒是越发能耐了。去,把前儿八福晋送来的那匣子东珠寻出来,我要给太后请安去。】
这日午后,元锦正在教孩子们认字,忽然何柱儿匆匆进来:【主子,不好了。京西几个纺织作坊的管事联名上书顺天府,说太子妃研制的新纺机若成,恐致万千纺妇失业,引发民乱。】
胤礽闻言皱眉:【荒谬!新技术推广,自有循序渐进之法,何来失业之说?】
元锦却若有所思:【他们这是要借民意阻挠。殿下,此事不宜硬压,妾身倒有一计。】
三日后,在京西一家由太子门人暗中控制的织坊外,搭起了一座高台。受元锦指派、精通庶务的何柱儿,带着几名工匠和那架新纺机现身。闻讯而来的纺妇和织工们将街道围得水泄不通。
何柱儿尖着嗓子,扬声道:【诸位乡亲!太子殿下与太子妃体恤民生,研制出新式纺机。今日特让杂家来,就是让大家亲眼瞧瞧,这新机子非但不会砸了各位的饭碗,反而是给大家送饭碗来了!】
他命姜工匠当场演示。当看到一人操作便能同时纺出八根纱线时,人群中顿时哗然。一个老纺妇颤声道:【公公,这机器这般厉害,我们这些老婆子岂不是要没饭吃了?】
何柱儿按照元锦事先的吩咐,高声答道:【老人家误会了!这新机器纺出的纱线要经织布、染色、绣花多道工序,正需要更多人手。太子妃已奏请太子殿下,凡愿学习新技术的,每月可领学徒银钱;熟练后计件付酬,工钱翻倍。今日便可在此报名!】
此言一出,人群顿时沸腾。几个原本心怀忐忑的纺妇争先恐后地报名。躲在人群中的几个挑事者见状,只得悻悻离去。
消息传回宫中,胤礽大喜:【锦儿此计甚妙!既解了民忧,又为新机推广铺平了道路。】
然而就在此时,弘皙却病了。这次是真病,高烧不退,太医开了几服药都不见效。李佳氏守在床边,哭得梨花带雨:【我的儿,你可不能有事......】
元锦闻讯赶来,见弘皙小脸烧得通红,口中含糊念着【额娘......儿臣一定用功......】,不由心中一紧。她伸手探了探孩子的额头,只觉得烫得吓人。
【太医怎么说?】
李佳氏泣道:【说是邪风入体,药石难医......太子妃,若是皙儿有个三长两短,奴婢也不活了!】
元锦凝神细看弘皙的症状,又询问了发病过程,心中升起一个不祥的预感。她立即吩咐,【快将弘暄、瑞宁挪到偏殿,这里即刻封宫。所有接触过的人都不许外出。】
果然,当夜弘皙身上就出了红疹。消息传出,整个紫禁城都为之一震。天花!在这个时代,这几乎是死亡的代名词。
康熙当即下令封锁毓庆宫,连太后都惊动了:【可怜见的,怎么偏偏是弘皙......】
李佳氏哭得几乎昏厥,死死抱住儿子不肯放手。元锦却异常镇定,她凭着系统提供的《初级防疫手册》和关于人痘接种法的零星记载,指挥宫人用醋熏蒸宫殿,所有用具沸水消毒。同时,她立即下令:【速去查问,京城近日可有出过花(天花)且已痊愈的幼童?取其痘痂,我有大用!】——这是她结合系统知识和这个时代条件,能想到的唯一预防手段。
【你要做什么?】李佳氏惊恐地看着元锦。
【这是人痘接种法。】元锦对闻讯赶来的胤礽和太医解释,【取痊愈者痘痂,经特殊处理,让未病者轻度感染,从而获得对天花的抵抗力。此法虽有风险,但远比直接染上天花安全百倍!所有未出过花的接触者,都应尽快接种预防!】
她率先要求给自己和孩子们接种,又劝李佳氏:【李侧妃若是不放心,可暂避他处。】
李佳氏看着床上气息奄奄的儿子,又看着镇定指挥、似乎真有办法的元锦,心中天人交战。对元锦的嫉恨与对儿子性命安危的恐惧激烈撕扯。终于,母性压倒了一切,她一声跪倒在地,泪水涟涟,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太子妃!过往是奴婢糊涂!求您……求您看在皙儿叫您一声的份上,救救他!只要皙儿能好,奴婢……奴婢以后……】后面的话,她哽咽着难以继续,但这已是她能做到的最大程度的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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