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对窥微镜的默许,如同在紧闭的传统大门上推开了一道缝隙。虽然并未明旨推广,但朝野上下都嗅到了风向的转变。原先对元锦那些奇技淫巧持激烈反对态度的守旧派,声音不由得低了下去;而一些本就对新鲜事物抱有好奇心的年轻官员和实干派,则开始主动接触农务司和元锦提出的新理念。
元锦深知时机宝贵,她趁着这股东风,将系统奖励的简易离心机图纸也提上了研制日程。与精密的显微镜相比,离心机的结构相对简单,核心在于一个通过手摇或脚踏驱动,能高速旋转的转盘或转桶。
【此物名为离心机。】元锦向姜工匠解释,【利用高速旋转之力,可将混合之物依据轻重不同分离开来。譬如,可使浑浊之水变清,或从血液中分离出不同成分。】
姜工匠如今对元锦拿出的任何新奇图纸都已见怪不怪,他仔细研究后,肯定地说道:【娘娘,此物结构比窥微镜简单,关键在于转轴须得光滑坚韧,旋转时方能平稳。给小人半月时间,必能制成。】
【有劳先生。】元锦颔首,又补充道,【安全第一,旋转部件外需加装牢固的防护罩,以防万一。】
就在离心机紧锣密鼓地制作时,京城悄然兴起了一股显微镜热。不少宗室子弟和勋贵官员,都想方设法地想亲眼看看那传说中的微观世界。胤礽和元锦商议后,觉得堵不如疏,便定期在农务司设下小型观微会,邀请一些身份可靠、立场中立或偏向太子的人员前来参观,由姜工匠和几位已初步掌握技术的太医、匠人负责讲解演示。
这一举措,无形中为太子凝聚了一批对格物致知抱有好感的支持者,也极大地拓宽了许多人的眼界。
毓庆宫内,氛围愈发和谐。李佳氏似乎真正放下了心结,不仅常来正殿走动,有时还会带着自己做的点心,或是给孩子们缝制的小物件。她与元锦之间,虽谈不上亲密无间,但也形成了一种基于共同关爱孩子的、微妙的默契与平衡。
这日,弘皙下学回来,小脸上却带着一丝与年龄不符的忧色。
【怎么了?可是功课上遇到了难题?】元锦关切地问。
弘皙摇摇头,犹豫了一下才说:【嫡母娘娘,今日师傅讲到《禹贡》,言及九州物产。儿臣想到,如今直隶因新农政而粮产大增,但儿臣听何公公说起,南方有些省份,今年似乎有涝灾之患……若粮食不足,该如何是好?】
元锦心中微微一动,没想到这孩子已经开始思考这些问题。她拉着弘皙坐下,温声道:【你能想到这一层,很是难得。天灾虽不可避免,但人力可以为之。譬如,我们可以将直隶多余的粮食,通过漕运调往灾区;可以提前修建水利,防范水患;还可以寻找更适合在湿润地区种植的作物。事在人为。】
弘皙听得认真,眼睛渐渐亮了起来:【所以,嫡母娘娘您做的这些事情,就是为了让天下百姓,无论遇到什么灾荒,都能有多一条活路,对吗?】
【可以这么理解。】元锦欣慰地摸摸他的头,【让百姓安居乐业,仓廪充实,是国家稳定的根基。】
这时,瑞宁抱着一个小布偶跑过来,听到只言片语,仰着小脸问:【额娘,是不是让大家都能吃饱饭,就不会有人哭哭了?】
童言稚语,却直指核心。元锦和李佳氏相视一笑,李佳氏将瑞宁揽入怀中,柔声道:【是啊,我们宁儿真聪明。】
半月后,第一台手工打造的木质离心机问世。初次试验分离泥沙水时,因转速和平衡问题,效果并不理想。姜工匠又调整了几日,才终于能稳定地将水与泥沙大致分开。
胤礽观看后,觉得新奇,但对其用途尚不明确:【此物虽巧,然分离泥沙,静置沉淀亦可,何必如此费事?】
元锦引导道:【殿下,若欲分离之物,细微如尘,静置难分,譬如……血液中之不同成分,或矿砂中之不同物质,此物或可派上大用场。】她并未直接给出答案,而是引导胤礽和工匠们去思考其潜在的应用方向。
然而,科技的进步仿佛触动了某些人敏感的神经。就在离心机初步调试成功时,京城突然流传起一种怪病。患者先是浑身发热,继而皮肤出现红疹,呕吐腹泻,体弱者和孩童若染上,甚是凶险。更棘手的是,此病似乎有些传染性,虽不如天花猛烈,但也引得人心惶惶。
太医院初步诊断为,用了不少传统方子,效果却都不理想。
【据说,外面有些不好的传言。】何柱儿低声向元锦禀报,【有人暗中散播,说是因为……因为太子妃娘娘研制,窥探天机,搅乱阴阳,才引来了这场时疫。】
当妖器引疫的谣言传到李佳氏耳中时,她第一次在无人授意的情况下,对自己宫中的下人严厉训诫:【日后若再让本宫听到任何人非议太子妃与此番时疫有关,一律掌嘴撵出宫去!太子妃一心为民,岂容小人污蔑!】这番表态,虽是为了维护毓庆宫的整体利益,但也隐约透露出她内心对元锦的认可与维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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