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火铳递给旁边一位精通匠作的工部老臣:【大人您看,这关键部位的契合,是否尚有微瑕?若能有更精纯的熟铁,更精准的钻凿打磨之器,想必结果会大不相同。】
那老臣接过仔细察看后,眼中露出惊异之色,向康熙禀奏:【回皇上,太子妃娘娘所言甚是!此铳构造确实巧思,非寻常匠人所能及。然其机括对材质与工艺要求极高,目前工部作坊……确实力有未逮。】
四阿哥胤禛此时也出列禀奏:【皇阿玛,儿臣在督察机械司事务时,深知新器研制之难。戴先生此铳,方向无误,理念超前。儿臣以为,当务之急是支持机械司尽快研制出能加工精密部件的器械,而非因一时工艺不及而否定良器。】
康熙的脸色稍霁,他沉吟片刻,看向戴梓:【戴梓,太子妃与四阿哥为你求情,也道明了缘由。朕便再给你一次机会。需要什么,与格物院和工部协调,务必给朕造出真正的迅雷铳】
戴梓绝处逢生,激动得连连叩首:【臣……臣叩谢皇上恩典!叩谢太子妃娘娘、四阿哥!臣定当竭尽全力,万死不辞!】
一场风波,在元锦的冷静分析和四阿哥的力挺下,暂时化解。虽然成果未能展现,但至少保住了项目和人。
回到胤礽帐中,元锦将校场上的事说与他听。胤礽听完,拉着她的手叹道:【今日又多亏了你。否则,戴梓前途尽毁,孤这脸上也无光。】
【臣妾只是据实而言。】元锦靠在他身边,【戴先生是难得的人才,他的方向是对的,只是我们需要更多的时间和更好的。机械司的成立,正当其时。】
她顿了顿,想起八阿哥那意味深长的话,轻声道:【殿下,八弟今日看似劝和,实则……臣妾总觉得,他话中有话。】
胤礽冷笑一声:【他向来如此,表面温良,实则最爱煽风点火。不过今日之事,也让孤更加确定,这机械司不仅要建,还要尽快做出成绩来。】
下午,胤礽歇下后,元锦去看了看孩子们。几个小家伙正在专为他们划出的安全区域内玩耍。六岁的弘暄拿着一把小木弓,有模有样地对着箭靶比划;同样六岁的瑞宁则和一岁半的荣安在玩堆积木,荣安年纪小,总是笨手笨脚地碰倒哥哥姐姐搭好的木块,急得直嘟嘴,瑞宁便耐心地一遍遍教她。一岁半的弘昱则对地上的蚂蚁搬家产生了浓厚兴趣,蹲在那里看得目不转睛,小小的身子摇摇晃晃,差点摔倒,被眼疾手快的乳母扶住。
看到元锦过来,孩子们立刻围了上来。
【额娘,阿玛的手臂还疼吗?】弘暄仰着小脸,关切地问。
【额娘,宁儿想去看看阿玛。】瑞宁抱着她的腿。
元锦心中一软,蹲下身将孩子们都搂了搂:【阿玛好多了,正在休息。你们乖乖的,别去吵他,就是孝顺了。】
【额娘,】弘暄像个小大人似的,认真地说,【儿子以后要好好学本事,帮阿玛分忧!】
看着长子稚嫩却坚定的脸庞,元锦眼眶微热。她摸了摸他的头,柔声道:【好,那暄儿就要好好读书,认真习武,将来做阿玛的臂膀。】
夕阳西下,将南苑的草原染成一片金黄。帐内,胤礽醒来,听着外面孩子们隐约的嬉笑声和元锦温柔的说话声,只觉得臂上的伤似乎都不那么疼了。他深知前路依旧布满荆棘,但有身边之人与膝下儿女,他便有无穷的勇气去面对一切风雨。
元锦回到帐中时,见胤礽已经坐起身,正望着帐外出神。她走上前,为他披了件外衣,柔声道:【殿下在想什么?】
胤礽握住她的手,目光深沉:【在想老八今日的举动,在想戴梓的火铳,也在想……这南苑之行,恐怕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
元锦依偎在他身边,轻声道:【不管发生什么,臣妾都会陪着殿下。】
夜色渐浓,南苑的星空格外明亮。帐内烛火摇曳,映照着相依的身影。而经此一日,元锦更加确信,她所带来的那些看似微小的,正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悄然生根发芽。无论是防疫观念,还是医疗手段,抑或是这艰难前行的火器改良,终将汇成推动时代前行的细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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