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广生沉吟着，没有立刻表态。
他首先考虑的是妻子的身体。
陈铮已经放下了筷子，脸色严肃：“妈，您的身体刚养好一点，那边工作杂事多，太劳神了。不行。”
“我就知道……”周励云眼里期待的光黯淡下去，低下头。
“我觉得挺好。”一个平静的声音插了进来。
桌上三人都惊讶地看向谢知衡。
她正用勺子慢悠悠地喝着汤，仿佛刚才那句话不是她说的。
“知衡？”周励云看向小女儿。
谢知衡抬起眼，目光清亮：“周姨想去，就去。这是好事。”
她顿了顿，逻辑清晰地分析，“第一，您闲不住，有事做心情好，对身体更好。第二，您擅长和人打交道，有耐心，也热心，冯阿姨她们都这么说。第三，妇女工作就是需要了解基层情况、能踏实做事的人，您的经验是优势，不是缺点。”
她看向陈广生：“陈伯伯不会阻止的。”语气笃定。
陈广生有些意外地看着养女。这一番话条理清晰，句句在点子上，完全不像个九岁孩子能说出来的。
但他早已习惯她的不同寻常，反而觉得颇有道理。
他确实不希望妻子太过操劳，但更不愿看到她因为无所事事而闷闷不乐。妇女工作部那边环境相对简单，工作量也可以弹性控制，或许真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又看向妻子，看到她眼中重新燃起的、小心翼翼的期待。
“理论基础……”谢知衡又补充了一句，指了指客厅茶几上那些被周励云翻得有些卷边的扫盲课本和《中国妇女》杂志，“周姨平时看的那些，够用了。”
周励云被女儿说得心里热乎乎的，那点自卑和顾虑仿佛被这番冷静的话语轻轻拂去了不少。
她没想到，最支持她的，竟是最淡漠的小女儿。
陈铮眉头依旧皱着，但看着母亲期待的眼神，又看看一脸淡定的妹妹，反驳的话咽了回去。
他闷声道：“那也不能太累。”
谢知衡点头，看向周励云，语气变得格外认真，甚至带上了一点不容置疑的强调：“对。千万不能累到自己。这是条件。不然，”她目光扫过陈广生和陈铮，“陈伯伯，哥，还有我，都会生气，会很难过。”
她很少一次性说这么多话，更是极少如此直白地表达情绪。
这话里的分量，让周励云瞬间湿了眼眶。
陈广生终于开口，一锤定音：“既然知衡都这么说了，那你就去试试。但必须注意身体，量力而行，觉得累了不舒服了立刻回家休息，不准硬撑。我会跟那边打声招呼。”
周励云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是高兴的。
她连连点头：“哎！我知道！我一定注意！谢谢老陈，谢谢小铮，谢谢……谢谢知衡。”
她伸出手，用力抱了抱身边的小女儿，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
谢知衡身体僵了一下，但没有躲开，任由母亲抱着摸着，还抬手不太熟练地拍了拍母亲的后背。
陈铮看着这一幕，紧抿的嘴角终于软化了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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