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央大学生物系的实验室,在国内已属顶尖,但在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初,难免受到时代与资源的桎梏。
许多在谢知衡前世看来是基础配置的仪器设备,在这里要么完全没有,要么是型号陈旧、性能不稳的老古董。
离心机需要手动平衡,精度存疑;恒温摇床运行时发出的噪音堪比小型拖拉机,吭哧吭哧响个不停;至于那些精密的分析仪器,更是需要层层申请,使用时如同对待易碎物品。
梅韫先教授的实验室作为新组建的团队,条件更为艰苦。
经费捉襟见肘,许多耗材需要反复清洗消毒使用,一些特殊的化学试剂或生物材料,往往需要等待漫长的采购周期,或者根本无从获取。
谢知衡先是被分配负责一部分实验动物的饲养与管理工作,主要是用于基础生理和药理学测试的小白鼠。
这项工作琐碎且需要耐心,在她那位负责带她的师兄柳扶风看来,更是容不得半点马虎。
柳扶风其人,严谨到了近乎刻板的程度。他对实验记录的字迹、试剂的摆放顺序、乃至笼具的清洁度都有着一套严苛的标准。
他看不惯谢知衡饲养实验动物时那种……在他看来是懒散的态度。
比如,谢知衡不会像他那样,每天雷打不动、分秒不差地在固定时间投喂,精确到每只鼠该吃多少克饲料;她清理笼舍的频率也似乎随心情而定,有时隔天,有时三四天,但总会确保在动物感到不适前处理干净;她甚至允许那些小白鼠在笼内有稍显杂乱的垫料环境,认为这更接近其自然习性,有助于减少应激。
“谢知衡,”柳扶风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眉头紧锁,看着正在给水壶添水的少女,“实验动物是科研数据的基础,它们的健康状况、生活环境必须标准化,否则引入的变量会严重影响实验结果的可靠性。你这种……漫不经心的饲养方式,是对科学的不负责任。”
谢知衡停下动作,转过身,平静地看着他。
多年的军营式训练和自身抽条,让她的身高已接近一米七,虽然依旧纤细,但站在高瘦的柳扶风面前,并不显得多么矮小弱势,反而挺拔有气势。
她的眼神清澈,没有丝毫不耐,只是用一种陈述事实的语气回答:
“柳师兄,养细胞需要无菌、恒温、精确的培养基成分,因为细胞脆弱,环境细微变化可能导致死亡或变异。但哺乳类实验动物,尤其是啮齿类,本身具备一定的环境适应和应激调节能力。过度干预、追求极端洁净和规律,有时反而会削弱其自身免疫系统,导致在实验处理时出现非典型的、更复杂的生理反应,甚至增加背景噪音。”
她顿了顿,继续道:“现有的饲养手册是基于数十年前的条件和经验制定的,未必完全合理。在无法提供最理想环境的现状下,我认为保持动物相对自然、低应激的状态,比追求僵化的标准化更重要。数据稳定性,或许可以从后期实验设计和统计分析上找补。”
柳扶风被她这一套有理有据的反驳噎了一下。
他习惯了其他低年级学生或师弟师妹对他指令的唯唯诺诺,还是第一次有人如此条理清晰、甚至引经据典地挑战他的权威,而且对方还是个年仅十四岁的孩子。
这让他感到有些下不来台,脸色更沉。
“诡辩。”他最终吐出两个字,语气冷硬,“若是因此导致实验失败,延误项目进度,责任你来承担?”
“如果是因为动物饲养问题导致的失败,我负责。”谢知衡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
她心里确实有数。上辈子在条件更为苛刻的野外和临时实验室工作过,她深知资源的有限性要求研究者必须抓住核心矛盾,而不是在细枝末节上消耗过多精力。
对于这些用于初步筛选的小鼠,她的粗放管理,在保证基本福利的前提下,能让她腾出更多时间专注于更关键的实验环节。
柳扶风冷哼一声,不再多言,转身去忙自己的事情。但他心里也清楚,谢知衡并非胡来,她每次记录动物状态时都异常仔细,能敏锐地发现哪只小鼠食欲不振、哪只行为异常,并及时隔离或处理。
这种基于观察的精细化,与他在流程上的精细化,似乎是两种不同的路径。
事实证明,谢知衡的方式并非没有道理。
她负责饲养的那几组小鼠,在整个实验周期内,意外死亡率反而略低于柳扶风严格按照手册管理的对照组,并且在接受相同实验处理后,数据的组内差异似乎更小一些。
虽然差异不显着,不足以彻底说服柳扶风,但至少让他无法再就此过多指责。
真正的转折,发生在一个闷热的下午。
实验室里只有他们两人,柳扶风正在使用一台老旧的、用来进行组织分浆的高速匀浆器。
这台机器年纪比谢知衡还大,运行时噪音巨大,轴承似乎有些松动,但一直是实验室里的功勋元老设备,勉强维持着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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