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问太医,军中伤员,或因金疮,或因跌打,最终高热不退、伤口溃烂化脓乃至不治者,十有几何?”
太医被他问得一噎,下意识回答:“这……刀剑无眼,创口深重,加之邪风入体,脓毒内陷者,十之五六亦是常事……”
“那我再问太医,”刘云打断他,语气依旧平稳,“您可知,导致这‘脓毒’、‘邪风’的,并非虚无缥缈之物,而是存在于我们周遭,肉眼难以看见的细微‘病气’?这些‘病气’可通过不洁之手、未净之布、污浊之水,侵入伤口,继而繁衍,方导致伤处红肿、溃烂、发热,乃至危及性命!”
“肉眼难见……病气?”太医重复着这个词,眉头拧成了疙瘩。这个概念,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刘宠也是一脸惊疑不定,看着儿子,仿佛第一次认识他。
“没错。”刘云斩钉截铁地道,“烈酒可杀灭此等‘病气’,沸水亦可。故而,清洗伤口、洁净双手、使用无菌……呃,使用洁净布条,皆为阻隔‘病气’侵入之法!此法或显繁琐,或觉疼痛,但相较于脓毒发作、性命之忧,孰轻孰重?”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震惊而茫然的脸,最后定格在刘宠身上,语气带上了几分恳切,却也蕴含着不容置疑的自信:“父王,孩儿昏迷三日,于浑噩之中,得……得一异人梦中指点,授此‘防疫祛病’之法。此法虽看似离奇,却乃保全性命、促进愈合之关键!请父王信我一次!”
他不能解释微生物学,只能扯出“异人指点”这面大旗。在这个笃信鬼神的时代,这比任何科学解释都更有说服力。
果然,刘宠听到“异人梦中指点”,眼神顿时变了。他想起儿子昏迷不醒时的凶险,又看向儿子此刻那迥异于常、充满智慧与决断的眼神,心中天平瞬间倾斜。他猛地一拍床沿,斩钉截铁地对还在发愣的太医道:“就按世子说的办!速去准备烈酒、沸水!”
“殿下!这……”太医还欲争辩。
“快去!”刘宠厉声喝道,不容置疑。
太医身子一颤,看到陈王眼中不容置疑的威严,只得压下满腹的疑虑和委屈,躬身道:“……老臣遵命。”
不多时,所需之物准备齐全。当太医颤抖着手,用蘸满了浓烈酒液的、煮过的白布,触碰到刘云额角伤口时,一股尖锐的刺痛感传来,让刘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额头瞬间渗出冷汗,但他紧紧咬住牙关,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这一幕,落在一旁紧张注视的刘宠眼中,让他心头一震。他清晰地看到了儿子脸上的痛苦,但也看到了那远超年龄的坚韧和隐忍。
清洗、敷药、用崭新的、带着蒸煮后气息的白布重新包扎。整个过程,刘云指挥若定,每一个步骤都要求得一丝不苟。
当一切完成,刘云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虽然脸色因疼痛而有些发白,但眼神却格外明亮。他看向依旧眉头微蹙,却不再出声反对的老太医,淡淡开口:“太医或许现在仍觉疑惑。不妨拭目以待,且看按此法处理,我这伤口,愈合速度与情形,是否会优于往常。”
太医张了张嘴,看着世子那平静却充满自信的眼神,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作了一揖。他行医数十载,从未见过如此古怪的治疗方法,也从未见过如此……令人捉摸不透的少年。
刘宠挥挥手,让太医和侍从们都退下。内室中再次只剩下父子二人。
他走到床边,坐下,仔细端详着儿子,眼神复杂无比,有担忧,有惊奇,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审视。
“云儿,”刘宠缓缓开口,声音低沉,“你方才所言……‘异人指点’,是真是假?你……似乎与往日大不相同了。”
刘云迎上父亲探究的目光,心中念头飞转。他知道,仅仅是“异人指点”和消毒知识,还不足以完全解释自己的变化,也无法支撑起他未来想要走的路。他需要逐步地、有控制地展现自己的“不凡”,为自己争取更多的自主权和资源。
他没有直接回答父亲的问题,而是撑起还有些虚弱的身子,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显得更郑重一些。然后,他抬起眼,目光穿透虚掩的窗户,仿佛望向遥远而动荡的未来,轻声却清晰地说道:
“父王,有些事,孩儿不知当讲不当讲。”
刘宠眉头微挑,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刘云收回目光,凝视着刘宠,一字一句地道:“孩儿于梦中,不仅得授保命之法,更……窥见了一些未来的片段。这天下,恐怕即将迎来一场席卷八荒、动摇国本的大动荡。我陈国身处中原腹地,看似安稳,实则……危如累卵。”
刘宠的瞳孔骤然收缩,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的攥紧了。
“我刘子玉,”刘云的的声音依旧不高,却带着一种与他年龄、与他此刻虚弱身体状况完全不符的沉凝与力量,“既然死而复生,得窥天机,便不能再浑噩度日。有些责任,必须担起;有些路,必须去闯。”
他顿了顿,看着父亲眼中翻腾的惊涛骇浪,缓缓吐出了最后几个字:
“这陈国的未来,乃至这天下的未来……或许,该换一种活法了。”
室内,烛火噼啪轻响,映照着父子二人凝重而对望的身影。一场足以改变许多人命运的对话,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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