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蓁噗嗤笑了，觉得这小家伙说话蛮有意思，笑问：“水很难打吗？我帮你去打好了。”
牧沐立刻点头，主动牵起王蓁的手向杏林深处走。
边走牧沐边说：“这里头有一口井，依着这杏花林子故得名杏花井，每年春天杏花开放时候，将军都要取井中水煮茶，口感香甜清醇，咱俩取了水，姐姐你随我同回云起居，我煮一壶茶给你尝一尝。”
王蓁立刻摇了一串头：“云起居是将军的卧房，我可不能随便进去。”
牧沐笑的很狡黠：“姐姐你不是还在将军房里睡过觉么？”
王蓁一脸严肃地矫正：“你说的不对，我那叫宿醉，是纯属意外之行为，再说那时候我还穿着男儿装，就算进去也没甚关系，可现在我这个样子，被人看见传出去对谁都不好。”
“可是姐姐你不是很想念将军他么？”牧沐继续问的很认真。
王蓁对这个孩子的修辞实在很无语，翻着白眼继续矫正：“我不是很想念将军，是很想见将军，哎等等，你这是怎么晓得我想见将军的？”
牧沐回的理所应当：“听春池哥哥说的啊。”
王蓁磨了磨后槽牙：“春池这个大嘴巴！”
牧沐用小手扯了扯王蓁的裙子，解释道：“你别怪春池哥哥，不是他传闲话，是他同将军讲的时候被我听到的。”
王蓁瞪圆了美丽的大眼：“春池他，他同将军说的是我很……想念将军？”
牧沐咽了咽口水，小声承认：“呃……后头的这个想念是我揣测的……”
看见王蓁俏脸又冷了冷，牧沐小脸上的笑意渐收，小手握着王蓁的一根手指，垂下头，露出一副伤心模样：“姐姐，你别怪牧沐好不？牧沐不是故意的，牧沐当时看见姐姐挨打，心里很是着急，只顾同将军讲，没留意夏姐姐也在书房里。”
王蓁听的有点懵，不知道这小家伙的思绪怎么突然就跳到打架上来了，详细问清了缘故，抬手揉了揉牧沐的头顶，笑道：“这件事迟早都会被人发现，你不用内疚，我从来没怪过你呢。”
牧沐眨着荷包蛋一样的眼睛看着王蓁，突然搂住她的脖子，将小脸揉进她肩胛里：“神仙姐姐你太好了，牧沐做了错事都不会怪牧沐，跟将军一样好……”
王蓁觉得脖子里湿了一片，没想到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就懂得将信义二字看的如此之重，轻拍牧沐的背安抚一通，才牵着他的小手往云起居走。
路上提及打架之事，牧沐一脸义愤填膺：“那天实在太气人了，明明是她们欺负了你，你明明是被冤枉的，可将军他为什么不替姐姐你说话，将军他太偏心夏姐姐，我见过夏姐姐许多回，别人都说她长得好看，可我就觉得她没你好看，人也没你好，她从不跟牧沐说话，来云起居从来只寻将军……”
王蓁一路安静听着牧沐的童言无忌。原来连小孩子都看出来他偏心了，王蓁浅浅地笑了笑。
可是偏心了又怎样，谁让人家是夏玉婵呢？王蓁大概永远都忘不了，在书房里，第一次看到他看向夏玉婵那道温和的眸光。
在云起居的茶房里，牧沐用杏花井里的水给王蓁煮了一盏茶，王蓁惊讶于牧沐这样一个小人儿，煮茶水平之高妙竟不亚于自己，更惊讶于这杏花井中的水，煮茶确实非常之清香甘醇。
王蓁跟牧沐聊的很投脾气，一下午的光阴很快消磨而过，两人正聊的开心，牧沐突然支起耳朵听了片刻，有点紧张地看向王蓁：“好像是将军回来了。”
王蓁没想到竟然聊到这么晚，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尚早，果然春日天长了许多。
“姐姐，你不是要见将军吗？你且先在这里等一等，我出去同将军说一声你再出来。”牧沐很体贴，好生嘱咐完才转身跑出去了。
王蓁一个人守在查房里等着牧沐回来，顺便再脑子里预备一时见到李嗣源该说的话。
牧沐出去很久才回来，见到王蓁显得有点紧张。
王蓁压低嗓子问：“我现在可以去见将军么？”
牧沐有点犹豫：“我觉着将军今天心情好像不太好，你要不改天再见他吧？”
王蓁惊讶地瞪着牧沐：“你太厉害了，居然连他心情不好都能看出来，将军那张脸看在我眼里，那是千年冰封万年不变啊。”
王蓁话音刚落，就听外厢传进来李嗣源的声音：“牧沐，你在同谁说话？”
牧沐和王蓁惊地大眼瞪小眼。
牧沐现在很喜欢王蓁，一心想护着她，生怕将军一个不悦又迁怒于她，立刻推着她就往后门走：“有我去跟将军说，你赶紧走。”
王蓁对他这份仗义很感动，心里却并没打算走，揉揉他的头顶笑道：“没关系，反正我要见将军，眼下正好！”说话时，王蓁不顾牧沐拦着，径自走出了茶房。
正堂内，李嗣源背对着茶房坐在茶席上，因刚洗过澡，身上只穿着件石青色的素锦薄衫，头发散下来，墨瀑一样柔顺地披在背上，整个人看上去有点慵懒。
王蓁走到侧面，看见李嗣源微敞着领口，喉结下面露出一小段漂亮的锁骨。
赶紧垂脸收回眸光，王蓁觉得脸颊有些发热。
“前几日我听春池说你找我，有事？”李嗣源并没看王蓁，手里拿着本长相如奏章一样的折本翻看。
王蓁原本已经打好的腹稿，在看见那一小段锁骨时候就瞬间忘了个干净，突然听他问及，一时紧张，脱口便道：“我，我想走。”
李嗣源缓缓放下手中的折本，抬眸看向王蓁。她身上这件藕粉色的裙衫有点肥，几乎将腰身尽数遮去，反而显出几分清瘦的模样。
“走？为何要走？”李嗣源收回目光，淡淡地问了一句。
为何要走？对啊，为何要走捏？王蓁咬着唇，很卖力地想该如何应对，还没想出个结果，听李嗣源又问：“你当初留在我府上是为何？”
王蓁有点懵，顺嘴道：“报恩。”
“恩可曾报完了？”
王蓁诚实地摇了下头。
李嗣源缓缓点头：“既然如此，等我想好你该如何接着报的时候，自会安排你事情做，先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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