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四从外面牵着头身量结实的大青骡走了进来。
李嗣源一看这匹高大健壮的大骡子，神光微亮，走至近前单手掰开骡子的口齿看了看，笑道：“霍掌柜是行家啊，这骡子真不错！”
霍四笑的很得意：“旁的不敢说，挑牲口我霍四绝对内行，没做饼之前，我曾跟着骡马行的一位大掌柜见识过好几宗大买卖，牲口好坏打眼就能瞧出来。”
李嗣源抬手摸了摸大青骡厚实的鬃毛，笑问：“其余几样东西都买了么？”
霍四从车里拎出个小包袱：“放心，按你字条上写的都买齐了。”
李嗣源接过包袱，见他另只手里还拎着个包袱，便问：“这里头是什么？”
霍四掂了掂另一个有些沉甸甸的包袱，老实说道：“这个包袱是师父叫我办的。”
话音刚落，王蓁就从里面走了出来，并没看李嗣源，而是径直走到霍四跟前问：“我让你取的东西可取回来了？”
霍四将手里沉甸甸包袱递给王蓁：“师父数数，保证一文不少。”
王蓁没说话，抱着包袱转身就往屋里走。李嗣源和霍四也跟着走了进去。
三人走到圆桌旁边，霍四媳妇端出晚饭摆上桌，就又转身回屋里去了。霍四见只有自己的一副碗筷，就知道他们定是已经吃过了，便也没再客套，端起饭碗就吃起来。
王蓁将包袱放在圆桌上，刚一打开，哗啦一声，白花花的银子立刻散了满桌子。
霍四先是一愣，跟着便埋头继续吃饭。
旁边的李嗣源更显淡然，入眼的满桌银子从他眸子里反映出来的，同满桌石子没甚区别。
王蓁耐心等着霍四吃完了饭，将碗筷收拾下去，便将满桌的银子往霍四面前一推，笑吟吟将他望着。
霍四眼一瞪：“干啥？给我的？你拿我霍四当成什么人了！”说话又一把全推回王蓁面前。
“谁说给你了！”王蓁笑着又将银子退回去：“你的手劲儿大，今儿晚上就替为师将这些银子全剪成一两的碎银，我带着出门也方便。”
霍四闻言，憨笑着点头道：“这个没问题！”说话就抄起夹剪开始切银锭子。
霍四切着银锭，见李嗣源闲坐无事，便问：“李公子既要赶路，为何不买匹马骑？马的脚程可比骡子快的多啊。我今日去牲口市场看见好几匹马都不错，价钱也公道，只可惜你要骡子。”
李嗣源道：“骡子的耐力好，若论脚程定不如马快，可若走山路则比马要耐受的多。”
霍四听他说走山路，本想问他要去哪儿，可想起他们眼下的处境，定不愿让人知晓落脚的地方，便没再多问。
王蓁则坐在一边安静地看着霍四切银子，半晌一声也不吭。她今晚安静的有点不寻常，惹得李嗣源也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
霍四很聪明，一眼就瞧出眼前这小两口定是拌嘴了，便手脚麻溜地将银子很快切好，想早些回房。
眼看就剩下几块银子了，李嗣源先站起身道：“你们聊，我先回房了。”
霍四有点着急，也跟着起身：“我这也弄的差不多了，李公子还是你陪师父坐着，我先回去了。”说话也要跟着离开。
王蓁却突然开口道：“霍四，你先等等，我有话跟你说。”
霍四听王蓁叫自己，有点为难的看了眼旁边的李嗣源。
他昨晚就不留神多看了王蓁一眼，这位李公子那凌厉的小眼神差点没把他穿个透心凉，他还哪敢再同王蓁单独坐下说话啊。
李嗣源这次却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转身回了里屋，还顺手将房门也关上。
昏黄的油灯下面，只剩王蓁和霍四俩个人隔着圆桌面对面坐着。
不知道是不是王蓁长的实在太好看，霍四一时连眼神都不知道该往哪放，紧张地直搓手。
王蓁看霍四脑门子直冒汗，忍不住笑道：“我又不吃人，你至于吓成这样么！”
霍四无奈笑道：“师父是不吃人，可李公子的眼神能杀人。”
话音刚落，霍四突然发现不小心溜出了实话，赶紧捂住嘴，抬眼小心打量王蓁的表情。
王蓁渐渐敛起唇角的笑意，淡淡道：“你别误会，我同李公子没什么，他这个人对谁都这样。”
没啥？骗谁啊！
霍四这回只是在心里嘀咕，嘴上没再溜出来。
将满桌的碎银子收进包袱里，王蓁将手里先前预备好的两张银票推到霍四跟前。
霍四一开始没看清是什么，等借着油灯瞧清楚上头的字时，吓地赶紧将银票推还给王蓁：“这么多银子，我可不能要！”
“我们在这里给你添了不少麻烦，等我离开了，你拿着这笔银子盘个铺面，省的终日这般辛苦。你放心，我的银子够花！”
霍四性子虽粗，却是个难得的重义之人，听王蓁这么说，竟忍不住红了眼圈，认真看着王蓁问：“师父你这一走，是不是再也不回来了？”
王蓁想了想，笑道：“照眼下这个情势来看，多半是没办法回来了吧。”
“那霍四往后再见不着师父了？”
看着霍四真诚的目光，王蓁的脑子里突然想起当初离开将军府的时候，追着她跑出老远的牧沐。
又是一场离别，心里有点酸。
王蓁什么也没说，拎着银子包站起身向里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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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王蓁和李嗣源都起的很早，霍四也没出摊做生意，因他二人今日要出城，霍四坚持要去送，王蓁和李嗣源拗不过，只得由着他。
王蓁洗完脸，在霍四媳妇的房里换了身男儿的粗布青衫，等再回到里屋，见李嗣源也穿了身同样的粗布青衫，宽大的衣袖遮住手臂，丝毫看不出有伤的模样，脸色也恢复的不错，只是散开的头发还没绾。
扫了眼王蓁身上，李嗣源从包袱里又取出一身衣裳地给她：“把身上这件衣裳换了。”
王蓁没接他手里的衣裳，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我就穿这个，往常都是这样穿的，没人看得出来。”
李嗣源长眉微蹙：“你是要好看还是要出城便宜？”
“可是我穿成这样，别人也一样看不出来啊，又不会耽搁出城。”王蓁仍坚持不肯换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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