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喉结动了动,刚要找准机会开口,戚扶媞却是没给半分机会:“方才诸位说男女有别是规矩,如今又说分堂应试不公。若读书只为挑刺找茬,从不琢磨应对之策。”
“敢问诸位,学以何用?”
堂内落针可闻。陈砚涨红了脸,却再说不出半个字。
戚扶媞却已收了锋芒,连声音都显温和:“学生以为,知识当如甘霖普降,似清风徐来,不分贵贱贤愚,皆能润泽心田,且女子占人口半数,其智不可废!”
“这,才是公平。”
策问持续了两个时辰。
从书院学生,到三十六位师长轮番发难,从《春秋》微言到大盛科举旧例,戚扶媞引经注典,对答如流。
待众人终于散出明伦堂,日头已爬上穹齐山巅。
戚扶媞摸着饥肠辘辘的肚子,正打算请岑首府一同去山下寻个茶棚随便吃些什么。
这时人群里突然挤出一人,将怀里抱着的书册撒了一地,整个人歪歪扭扭栽向她脚边。
“这人叫周绪,清河四杰之一,之前撺掇陈砚等学生闹事的就是他。”零零一的声音在她识海里想起,还带着点看热闹的促狭。
戚扶媞望着那少年闪躲的双眸,又不经意地瞥了眼,他手上顺走的那枚本该在自己的腰间碎玉。
她只当没察觉般蹲下身,指尖替他捡起散落的书卷:“同学可是饿了?”
“戚...戚小姐没事吧?”离得最近的陈砚慌忙冲过来,却被岑煜一把掀开,声音里带着点没道理的护短:“怎么回事?”
戚扶媞将最后一册书递给周绪,拍了拍手起身:“许是这位同学跑太急,没站稳罢。”
与此同时,安南城街坊间巷里,百姓正沸反盈天地热议着:九岁的将门遗孤于清河书院舌战三十六位硕学师长,将满院学子驳得哑口无言的事迹。
倒不是百姓消息灵通,而是戚扶媞早在昨日就将自己写好的榜文、话本呈到了绥南王案头。
“这是何意?为何还要给茶馆的说书先生、戏班子递本子?”殷姒欢哭笑不得得拿着她递过来的一塌文章书本,指尖都沾了点儿墨迹。
“造势!”戚扶媞眨着眼睛,一脸乖觉地凑过去:“殿下于南璃治绩昭着,可民间百姓消息闭塞,容易被别有用心之人误导,倒不如由我等主动传扬殿下政绩。”
她掰着手指头数:“戏台搬演公主跃马救百名稚童的传奇,茶肆说书人讲公主收养孤女为其设书院的仁举。”
“书院那帮学子敢霸学抗议、要挟朝堂,不过是有心之人仗着消息闭塞,到处找人当刀使。”
“往后若都如这般宣扬公主政绩,南璃今年粮食增产多少旦,百姓营收增了多少。”
她忽然压低声音凑近了几分:“届时,谁在背后煽风点火都不重要,自有百姓为公主辩经。”
殷姒欢闻言挑眉,指尖叩了叩那沓纸页:“你这法子,倒是新鲜。把政绩编成戏文传唱,倒比官府发公文有效得多。”
其实还是如今纸张金贵,若不然,戚扶媞都想提议办间报社了。
这会儿,连平日里最是嘴碎善交际的春郦都被支派出去,满城传扬戚将军忠君体国、殉节沙场的往事。
“可怜戚家如今只余下个自幼体弱的孤女被绥南王收养。”她说得声情并茂,情绪到了还适时用帕子抹一抹眼尾:
“听说这孩子生得单薄如纸,却是文曲星落了凡胎,今日更是在清河书院舌战群儒,我大姑侄家的小叔子就在现场。”
“当真是孤勇不输儿郎。”她说完长舒一口气看向众人,一副直抒胸臆的姿态。
“有这般的巾帼英雄之风,倒是不愧为英烈后人。”街口做荷叶饼的徐老太,这会儿也跟着参合进来。
春郦见状找准机会,再递进情绪:“且再看这绥南王与戚家父女,这君臣相得之谊,更是叫人感其赤诚。”
“欸,都不容易,当公主也难。”
依旧是两日前的那个馄炖摊,此刻的大叔却是较那日截然不同的态度。
“这几年,生意确实比之前好做多了。”小贩也跟着在一旁附和:“人家说那个女娃子才九岁啊。”
“对头,九岁就把清河书院招牌踩咯。”大叔接着说道:“我婆娘姐姐的娃儿就在清河书院,说是一个能吵得过她的都么的。”
“喔唷,啷个弄么凶哦。”小贩瞪着眼睛:“大了还得了?人家这种,就是天生要当官儿嘞。”
“说是萧太傅嘞徒弟。”大叔压低声音说道。
小贩接了话头:“我晓得嘞,那个萧太傅以前在京都就是三元及第,都不是一般人,教出来嘞娃儿也凶。”
“对头撒!我们南璃世子也是人家学生,都是一起教嘞。”
而在此时路过溪邬巷口的南璃世子殷承钺,却怔愣在了这馄炖摊子前。
身侧的虎生见状,肉笑皮不笑地小心踱步上前问到:“主子,咱还绕路去扶安巷买糯米条滚砂糖吗?”
他此刻上扬的嘴角像是被冻僵在了脸上,怎么压也压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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