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泠壹目光扫过这三个高矮不一但都透着庄稼汉敦实质感的“伯叔”，内心毫无波澜，只微微点了下头，算是认下了。
称呼？等她确定留下来再说。
老太太转向女眷：“这是你大伯娘，李春花！嗓门大，干活利索！”
大伯娘李氏立刻亮出招牌式的大嗓门笑容：“囡囡！以后缺啥跟大伯娘说！”
“这是你二伯娘，孙招娣！心思细，手也巧！” 二伯娘孙氏腼腆地笑了笑，没说话。
“这个，” 老太太最后拉过那个一直红着眼圈、想靠近又不敢的妇人，“是你亲娘，林舒音！性子软，胆子小，心是好的！”
林氏被婆婆这么一说，眼泪又要掉下来，看着沈泠壹，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沈泠壹的目光在林氏脸上停留了一秒。
嗯，哭包属性确认。
然后，她的视线精准地投向角落里那几个探头探脑、排排站的小泥猴们。
“那几个......” 沈泠壹下巴朝几个兄弟们扬了扬，言简意赅。
末世待久了，从不搞委婉迂回。
老太太立刻心领神会，跟报菜名似的：“哦！那个最高的，十四了，你大伯家的老大，沈云川！旁边那个瘦猴，八岁，云章！
二伯家的，那个十二岁的是沈云岫，抱着的是他弟云归，四岁！
你亲弟弟，沈云峰，七岁！喏，就那个！”
老太太指向一个躲在林氏身后、只露出半个脑袋、同样好奇打量着她的小男孩。
沈泠壹的视线在沈云峰脸上停留片刻，又扫过那一溜排开、清一色晒得黝黑、眼神清亮的小子们。
她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全是儿子？” 她直接问，语气平淡得像在问“今天下雨了吗”。
“可不是嘛！” 钱老太太一拍大腿，嗓门又提了起来，带着点沈泠壹暂时无法理解的、混合着骄傲和遗憾的复杂情绪，“往上数，你太爷爷那辈儿，咱沈家就是一窝小子！
到了我这儿，好家伙，一口气又生了四个带把儿的！一个比一个能吃！一个比一个皮实！气得我当时就想把他们塞回肚子里重造！”
老太太的豪言壮语引得几个儿子（尤其是年纪小的沈大海）一阵讪笑。
“你知道你小叔为啥跟他仨哥哥差好几岁吗？” 老太太指了指沈大海，
“就是那会儿我还不死心！想着再拼一把，没准就能捞着个贴心小棉袄了！结果倒好！”
她瞪了一眼缩着脖子的沈大海，“砰！又掉下来个臭小子！还是个闷葫芦！你说气人不气人？”
沈大海脸更红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老太太话锋一转，看向沈泠壹，脸上瞬间堆满了“捡到宝”的笑容，褶子都舒展开了：“所以说啊，还是你娘有福气！头一胎就给我生了个大胖......呃，不对，生了个漂亮囡囡！”
她亲昵地（在沈泠壹看来有点过于亲昵）拍了拍林氏的肩膀，“瞧瞧咱囡囡，多水灵！一看就是咱沈家的福星！”
林氏被婆婆拍得又是一哆嗦，看着沈泠壹，只会点头，眼泪汪汪。
沈泠壹：“……”
懂了。沈家稀罕闺女，属于祖传级别的稀缺资源。
难怪那十个鸡蛋和那个坑坑洼洼的野苹果，都带着一种近乎朝圣的珍重感。
难怪赵清月上辈子能那么轻易地拿捏住沈家，把这家掏空。
原主......啧，真是浪费了顶配开局。
昏暗的油灯光晕里，钱老太太正唾沫横飞地安排着明天如何“娇养”她的宝贝囡囡，从软和窝头到新枕头再到晒太阳小凳，事无巨细。
沈泠壹的目光依次扫过刚才被介绍过的几位“伯叔”。
大伯沈大山，老实巴交。
二伯沈大河，看着机灵。
小叔沈大海，十八岁的腼腆少年。
亲爹沈大壮，只会搓手憨笑。
沈泠壹的目光在亲爹沈大壮那张黝黑憨厚的脸上停留片刻，又滑向小叔沈大海。
她突然开口，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点纯粹的、学术探究般的疑惑：
“奶奶。”
这声奶奶出口，她都很惊讶，就那么自然而然的就叫出了口，就像是这原本就是她的亲奶奶。
老太太的声音戛然而止。
转过头看着沈泠壹，脸上还带着未退的兴奋：“咋了囡囡？要喝水？还是困了？”
“诶，不对，奶奶？”老太太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嘴巴微张，仿佛被点了穴！
几秒钟后，她才像被烫到一样猛地回神，三两步就冲到了沈泠壹面前！
“壹壹啊！” 老太太激动得声音都劈叉了，布满老茧的双手猛地抓住沈泠壹的胳膊，浑浊的老眼里瞬间蓄满了水光，亮得惊人，“你......你刚刚叫我啥？再叫一声！再叫一声给阿奶听听！”
沈泠壹被她晃得有点头晕，看着老太太那副激动得快要晕过去的样子，嘴角几不可查地抽搐了一下。
叫一声而已......至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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