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河底惊现的诡异黑石板与老匠师观测到的星轨、地脉异变,如同阴云般笼罩在赢驷心头。那是一种不同于“影蛇”的、更加古老深邃的威胁,仿佛来自幽冥的低语,提醒着他这片土地下埋藏的秘密远比他想象的复杂。然而,都城的建设不能因未知的恐惧而停滞,地面的秩序与卫生,是与地底、星空同样紧要的战场。
地下排水系统的主干渠在克服了最初的技术难题后,正以稳定的速度向前延伸,如同一条条潜伏于地下的灰色巨龙骨架。但赢驷清楚,若地表污秽横流,再好的排水系统也将很快堵塞、失效,甚至成为疫病滋生的温床。都城的“洁净”,必须从源头抓起。
这一日,赢驷再次召集了负责土木营造的工匠头领与部分工师营将领,在刚刚平整出的宫前广场区域,他亲自用石灰在地上划出了几个规整的方形区域。
“自今日起,于此、于彼、于各坊市人流汇集之处,兴建‘公共厕所’。”赢驷的声音清晰而坚定,不容置疑。
“公共……厕所?”工匠头领一愣,这个词组合起来实在陌生又直白,“君上,您是说……修建供众人使用的……溷轩(厕所)?”
“正是。”赢驷点头,详细解释道:“以砖石水泥筑就,分隔小间,下设深坑与陶制排污管,连接至新建的排水暗渠。坑中定期撒放石灰以消毒除臭,并设专人管理,定时清扫,将秽物集中运往城外特定区域堆肥,可用于农事。”
这个构想一出,不仅工匠们面面相觑,连一些跟随赢驷已久的将领也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修建专门的、供所有人使用的厕所?还要派专人管理清扫?这在他们看来,简直是闻所未闻,甚至有些……荒唐!
消息很快传开,尤其是在被赢驷“邀请”来咸阳“观摩学习”、实则带有监视意味的几位雍城旧派学者耳中,更是激起了轩然大波。
“荒谬!简直荒谬!”一位皓首老儒在驿馆内气得浑身发抖,对着同僚痛心疾首,“礼曰:‘宫室不设,不可以祭;车马器械不备,不可以祭;牺牲不肥,不可以祭’。而今君上不先立宗庙、明堂,却大兴土木,修此等污秽之所,还要公然设立于街市!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啊!这与禽兽何异?置礼法于何地?!”
“是啊,”另一人附和道,“《周礼》有载,皆有定所。如今竟要设于通衢大道之旁,让贩夫走卒与士大夫同处一室……咳咳,同用一厕?尊卑何在?体统何存?此非治国,实乃乱礼!”
这些议论不可避免地传到赢驷耳中,他只是淡淡一笑,对黑伯道:“腐儒之见,只知抱守残缺,不识民生之多艰。由他们说去。”
他力排众议,下令严格执行。首先在工地民夫聚集区,建起了几座示范性的公共厕所。起初,习惯了随地解决的民夫们对此颇为不适,甚至有些抵触。但在监工的强制要求和率先尝试者体会到其便利与洁净后,风气渐渐转变。尤其是在赢驷宣布了严格的“卫生令”——禁止随地便溺,违者罚作苦役,并表彰主动维护公厕清洁者——之后,工地上的卫生状况肉眼可见地好转,以往常见的污秽和蝇虫大为减少,连夏日里那股难以言喻的气味都淡了许多。
切身的好处是最有力的说服。民夫们发现,使用了公厕后,营地环境清爽了,生病的人也少了,干起活来似乎都更有力气。一些原本对此颇有微词的底层士卒和工匠,也渐渐闭上了嘴。
紧接着,赢驷下令在已经初具轮廓的坊市区、未来的市集旁,也开始同步兴建公共厕所,并将其纳入城市管理的核心部分。他让白雪组织人手,编写了通俗易懂的《卫生须知》,以秦纸抄录,在工地和即将迁入的民众中宣讲,强调洁净之于个人健康与都城形象的重要性。
变革在细微处发生,在民生中扎根。当第一批从雍城迁来的平民百姓,忐忑不安地踏入这座尚在建设中的新城,看到那规划整齐的街道、听闻那神奇的地下排水、并使用上干净便捷的公共厕所时,他们眼中最初的茫然与恐惧,逐渐被惊奇、适应乃至一丝微弱的期盼所取代。与雍城老旧、拥挤、污秽的环境相比,这里的一切都显得那么不同,充满了秩序与“新”的气息。
民心,如同涓涓细流,开始向着有利于赢驷的方向汇聚。虽然旧派学者的讥讽依旧在某个小圈子里流传,但在广大底层民众和务实的中下层官吏眼中,君上的这些“荒唐”举措,似乎……真的带来了好处。
【国运值+3】
【民生改善,秩序初显,国运微升。当前国运值:393/1000。】
然而,就在这净秽革新初见成效,都城的“文明”之光初现端倪之时,隐藏在暗处的毒蛇,再次亮出了獠牙。
是夜,月黑风高。两名负责夜间巡查新建成公厕的“工师营”士卒,像往常一样,提着灯笼,沿着固定的路线检查。当他们走到位于工地边缘、靠近一片尚未清理的残破民居的一座公厕时,一股比平日浓郁数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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