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苑,万寿宫的丹房内,那股混合着丹砂、金属与奇异草木燃烧的氤氲气息,似乎比往日更浓郁了几分,沉甸甸地压在人的胸口。嘉靖皇帝盘坐在云床之上,身上那件玄色道袍的褶皱,在幽蓝炉火的映照下,如同凝固的波纹。他手中依旧捻动着玉如意流珠,只是那节奏,比平日的慵懒舒缓,多了几分难以察觉的滞涩与审度。
内阁次辅徐阶,绯袍玉带,垂手立于丹陛之下,身形挺拔如松,脸上却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属于老臣的疲惫与恳切。他刚刚呈递了一份关乎国本、也关乎他自身去留的密奏。
“陛下,”徐阶的声音在空旷而寂静的丹房内响起,沉稳依旧,却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郑重,“臣老矣,精力日衰,于这阁臣之位,常感力不从心,恐误国事。伏乞陛下念臣犬马微劳,准臣……致仕还乡。”
嘉靖半阖的眼皮微微动了一下,流珠捻动的节奏却未变,只从鼻腔里发出一个模糊的“嗯?”声,听不出是询问还是 merely 表示听到了。
徐阶不待皇帝深问,便继续说了下去,话锋却陡然一转:“然,臣虽乞骸骨,却不敢不为国荐贤。陛下,国朝今日之气象,北虏暂敛,边镇渐固,军工日盛,民用初兴,此皆赖一人之力居多。”
他略一停顿,清晰而缓慢地吐出了那个如今在朝野间已极具分量,却也饱受争议的名字:
“工部主事,小满。”
丹房内静得只剩下炉火细微的噼啪声。嘉靖捻动流珠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一瞬。
“此人,”徐阶仿佛没有察觉到皇帝那细微的反应,声音平和却极具力量,“虽非科举正途,然其才实学,旷古罕有。棱堡火器之利,乃退敌安边之基石;军工转民之策,乃固本培元之良方;格物学堂之设,乃储才强国之远见。此非臣之虚言,乃镇虏堡前累累胡虏尸首、京畿百姓手中锋利农具、学堂之内琅琅算学之声,可为之明证!”
他抬起眼,目光坦诚地迎向云床上那模糊的身影:“陛下,小满所通晓者,非止奇技淫巧,乃是经世致用之实学;其所经营者,非为一己之私利,乃是强国富民之大道。更难得者,其深谙民心向背之理,所行诸事,皆使民得实惠,故百姓感念,传唱于乡野。此‘通民心’之能,尤胜于万千锦绣文章。”
徐阶的声音微微提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陛下,工部乃百工荟萃、实业根基之所在。若以小满执掌工部,以其之能,统揽军工、营造、水利、匠作,则我大明之器械将愈发精良,工程将愈发坚固,民生将愈发便利,国力之增,何止十倍于今日之臣?臣……自愧弗如也。”
最后一句,他说得极其坦然,仿佛在陈述一个再自然不过的事实。
他再次躬身,语气变得愈发深沉,几乎是一字一顿:“臣,老迈之躯,不足再担重任。然小满年富力强,心思纯粹,忠于王事,且……其所持之道,迥异于朝中诸公,或可破沉疴,开新局。此人……或可托付大事,以为陛下分忧,为社稷奠基。伏望陛下圣裁!”
“托付大事”四个字,如同沉重的石子,投入嘉靖心湖,激起层层暗涌。
丹房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炉火幽蓝,映得皇帝的脸庞明灭不定。他自然知道小满的价值,那“窥敌镜”,那棱堡,那增产的粮食,都是实实在在的功绩。让他一个非科举出身、甚至来历都有些模糊的“幸进”之人,直接擢升为六部之一的工部尚书?这在大明开国以来,几乎是从未有过的先例!那些清流御史、科举正途出身的官员,会如何反应?朝堂格局,又将如何震动?
他捻动流珠的速度,不自觉地加快了几分。脑海中闪过那些关于小满的密报:在兵器厂与工匠同食同宿,在格物学堂亲自授课,设计那古怪却有效的“质量追溯系统”,还有那套让平民子弟也能看懂道理的《格物蒙图》……此人行事,确实与满朝朱紫迥异,不结党,不营私,似乎只执着于他那些“格物”与“实学”。
徐阶所言,“可托大事”,是指他能办实事?还是指……他这股迥异的力量,可以用来平衡朝中某些尾大不掉的势力?
“非科举出身……”嘉靖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久未说话的沙哑,和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骤登卿贰之位,恐物议沸腾,非国家待士之体。”
这是预料之中的阻力。徐阶立刻回应,语气更加恳切:“陛下,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高祖用韩信,未闻其熟读兵书;太宗拔马周,岂拘其门第出身?小满之才,在于实务,在于开拓。若拘泥于资格,则恐明珠蒙尘,利器空悬。且陛下天纵圣明,破格用人,正显乾坤独断之威。至于物议……陛下,镇虏堡前,胡虏之血,可涤清流之口;京畿田野,增产之粮,可塞非议之喉!”
嘉靖再次沉默。他闭上眼,仿佛在权衡,又仿佛只是在丹炉的氤氲中神游天外。徐阶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等待着。他知道,自己已经将能说的、该说的,都说了。最终的决定权,只在丹陛之上那位一心追求长生、却又无法完全摆脱世俗权柄的帝王一念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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