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西,大明理工大学新落成的“格致堂”内,灯火通明,人影幢幢。这里原本是计划用作大型讲学与集会之所,今夜却第一次被布置成了宴会的场地。长条桌案上铺着素雅的葛布,摆放着不算奢华却足够丰盛的酒菜——有京西钢铁厂自营田庄产的新米,有工坊匠户们凑份子送来的鸡鸭,甚至还有几尾从附近河塘现捞的鲜鱼。空气里弥漫着食物热气与酒浆的醇香,却盖不住那股弥漫在每个人眉宇间、欲说还休的复杂情绪。
宴席的主位空着。下首左右,分别坐着须发愈显斑白、神情却异常平和的徐阶,以及一身家常服饰、默默垂眸的寿安郡主。再往下,是赵铁柱等十名核心工匠,他们穿着浆洗得发白却整洁的工服,胸前那枚“技术戒牒”在烛火下偶尔闪过一丝乌沉的光泽。格物学堂各系的骨干生徒、工部内与小满共事得力的年轻官吏,乃至京营中几位因火器革新而受益的将领,也都在座。济济一堂,却无喧哗,所有人的目光,都不时地、带着几分忐忑与不舍,飘向堂后那扇紧闭的侧门。
他们知道,这场宴席,名为工部侍郎小满答谢诸位同僚襄助,实则为……送别。一种心照不宣的、沉重的预感,如同秋夜的寒露,浸润着每个人的心头。自那日值房昏厥、醒来后愈发沉静寡言的小满,数日前便遣人一一送来了请柬,言辞恳切,却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郑重。
终于,侧门被轻轻推开。
小满走了出来。
他没有穿那身象征权位的绯色官袍,也未着彰显“仙师”身份的奇异服饰,只一身最普通的、半旧的天青色直裰,腰间系着同色布带,头发用一根木簪随意绾起。洗净了连日来的疲惫与苍白,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澄澈的平静,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又像是完成了某种神圣的仪式。
他缓步走到主位前,却没有立刻坐下,而是端起早已斟满的酒杯,转向满堂宾客。
堂内瞬间鸦雀无声。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小满的目光缓缓扫过徐阶,扫过寿安,扫过赵铁柱等工匠,扫过那些熟悉或陌生的面孔。他的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锐利与急迫,只剩下一种深沉的、如同静水般的温和与感念。
“诸位,”他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小满不才,蒙陛下错爱,徐阁老提携,诸位同仁鼎力相助,于这京西之地,行了些许不合时宜之事,闹了些许惊世骇俗的动静。”
他顿了顿,嘴角漾起一丝极淡的、自嘲般的笑意:“棱堡火枪,曾惹物议沸腾;格物学堂,亦被斥为异端;钢铁铁路,更引来风水之讼……一路行来,坎坷颇多,非小满一人之力可支,实赖在座诸君,或于朝堂斡旋,或于厂坊挥汗,或于学堂苦读,或于边关效命。此杯酒,”他举起手中的酒杯,“第一巡,敬诸位同道!谢诸位,与我一同,蹚了这条无人走过的路!”
说罢,他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酒液辛辣,入喉却化作一股暖流。
堂下众人,无论官阶高低,出身贵贱,皆神色动容,纷纷举杯饮尽。徐阶微微颔首,寿安握紧了手中的瓷杯,赵铁柱等人更是眼眶发热。
小满示意侍者再次斟满,他端起第二杯,目光投向窗棂之外,仿佛穿透了夜幕,看到了更远的地方。
“这第二杯,”他的声音微微提高,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敬这大明天下,敬这万里河山,敬这……我辈安身立命、并愿为之奋斗不息之时代!”
他的语气变得有些激昂,又有些悠远:“我曾读史书,见历朝兴衰,常扼腕叹息。何以强盛难以持久?何以文明时有断绝?或曰天灾,或曰人祸,或曰胡虏,或曰内弊。然于我观之,根子或许在于,未能掌握那足以持续推动文明前行、抵御内外风险的根本之力——格物穷理之力,驾驭自然之力!”
“我等今日所为,棱堡火枪,不过御敌于外;钢铁铁路,不过强其筋骨;格物学堂,不过启其心智。真正所求,乃是让这煌煌华夏,自此以后,不再仅仅依靠天时、地利、人和,更拥有源自于对天地至理深刻认知与运用的、源源不绝的、内生之力!让这文明之火,能借钢铁与算学之风,燃得更旺,传得更远,纵有风雨,亦难熄灭!”
他环视众人,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信仰的光芒:“此路漫长,或许我等毕生,亦只能见其发轫。然,既已开此头,便当有愚公移山之志,子子孙孙,无穷匮也!此杯,敬未来!敬那个或许因我等今日之努力,而变得有所不同的大明!”
第二杯酒,被他郑重饮下。堂内一片肃然,许多年轻生徒的眼中,已燃起熊熊火焰。
酒过三巡,气氛渐渐活络,却又始终萦绕着一层淡淡的离愁。徐阶起身,说了些勉励与期许的话;赵铁柱代表工匠,结结巴巴却无比真诚地表达了誓死追随“守正创新”之训的决心;几位学子也激动地述说着格物之学如何改变了他们的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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