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穿透京师秋日特有的、带着一丝清冽寒意的薄雾,温柔地洒在工部衙署那略显斑驳的青砖照壁上。衙署偏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身影迈步走了出来,踏入这片渐渐明亮的天光之中。
不再是那身刻意低调却难掩“仙师”疏离气质的半旧青袍,亦非宴饮场合偶着的绯色官服。小满——或许,从这一刻起,更适合用一个新的称谓来指代他——穿着一套崭新而合体的工部主事级别官服。鸦青色的实地纱面料,裁剪得体,腰束革带,头戴乌纱,脚蹬皂靴。这一身装扮,将他身上最后那点飘渺出尘的气息彻底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干练、属于这个帝国官僚体系中务实一员的踏实感。
他手中没有拂尘,没有罗盘,也没有任何看似玄妙的法器。只提着一个普通的、甚至有些磨损的藤编书箱,里面装着的,是京南铁路最新一段隧道的岩层分析报告,以及宣府新钢铁厂的高炉设计修正草图。他抬起头,深深吸了一口清晨微冷的空气,目光平静地望向衙署外已然开始苏醒的街道。
身份转变的阵痛,在过去那段闭门“养病”、实则调整心境的时日里,已然悄然完成。当那台笔记本化为供奉于西苑的“开天辟地之器”,当“灵虚子”这个带着神秘色彩的符号被刻意淡化、乃至逐渐封存于宫廷传说与朝野记忆的深处,他便知道,属于“仙师”的时代,已经结束了。嘉靖皇帝那“开天辟地之器”的定性,是一道护身符,也是一道封印。它保护了他和变革的成果,也将那过于超前、容易引发不安的“异世”源头,升格为了不容亵渎、也无需深究的“天道象征”。
从此,他不再是降临凡尘、身怀天书的“谪仙”,而是工部衙门里,一个格外能干、思路奇绝、对格物之学有着超常见解与执着的技术官员。同僚们或许私下仍会称他一声“小满仙师”以示尊敬或调侃,但在正式的文书、公开的场合,他便是工部主事,李工(以官职代称,或可称李侍郎,但小满似乎更喜“工”之实)。
这种转变,起初带来些许不便与审视的目光,但很快便被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与踏实所取代。他无需再刻意维持某种神秘感,无需再为那些无法解释的知识来源编造借口,无需再担心过于惊人的举动会引发“非人”的猜疑。他可以更专注、更直接地投入到具体的技术问题、工程难题与管理实务之中。棱堡的优化、火枪的改进、钢铁的冶炼、铁路的推进、学堂的课程……这些实实在在的“代码”与“架构”,才是他如今需要倾注心血去“调试”与“维护”的对象。
“李工,早。”
一名同样穿着工部服色的年轻吏员匆匆走过,向他恭敬行礼,眼神里是纯粹的公务性的尊重。
小满——李工——微微颔首回礼,脚步未停。这种纯粹的、基于职务的互动,让他感到一种陌生的亲切。
他并未走向通常乘坐的官轿,而是沿着衙署前的石板路,向着京西方向,不疾不徐地步行而去。阳光渐渐驱散晨雾,将他的身影拉长,那身工部官服在光线下显得朴素而坚定。
行至半途,一辆不起眼的青呢小轿悄然跟了上来,轿帘掀开一角,露出寿安郡主清丽的面容。她今日亦未作盛装打扮,只一身藕荷色襦裙,外罩同色比甲,发髻简单,妆容素净,与这清晨的市井气息意外地和谐。
“李工这是要往厂里去?”她声音清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那声“李工”叫得自然无比。
小满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她,脸上也露出了真切的笑容:“是。宣府新厂的炉体图纸有几处需现场勘定,京西这边蒸汽机组的传动改良也到了关键测试。郡主今日得闲?”
“格物学堂今日无新课,正好想去看看那‘铁龙’最新吐息的模样。”寿安步下小轿,走到他身侧,很自然地与他并肩而行,“顺便……监工。”
两人相视一笑,某种无需言说的默契在空气中流淌。自那夜值房强光、玉佩定情之后,许多东西都已不同。她知晓了他最深沉的秘密与抉择,他亦明了了她那跨越时空的理解与深情。如今,她不再仅仅是好奇的郡主、聪慧的学生,更是他在这条艰难道路上,最知心、最坚定的同行者与支持者。
他们就这样并肩走着,穿过渐渐热闹起来的街市,走过开始有工匠和力夫往来的官道。偶尔有认识的人向“李工”行礼或打招呼,目光掠过他身旁的郡主时,虽有惊讶,但更多的是一种了然的平静——灵虚子(李工)与寿安郡主志趣相投,常一同探讨格物之学,在京西早已不是新闻。
走出城门,视野豁然开朗。远处,京西之地,景象已然大不同于数年前。
最显眼的,自然是那片日益扩大的建筑群落。数座高大的烟囱笔直地刺向天空,此刻虽未到全力开工的时辰,但仍有淡淡的青灰色烟云袅袅升起,与天边的朝霞融为一色。那是京西钢铁厂的核心区域,日夜不息的高炉,正在为这个帝国锻造着坚实的筋骨。隆隆的声响,即便隔得很远,也能隐约感受到大地传来的、富有节奏的轻微震颤,那是锻锤在敲打,是机械在运转,是一股沉睡已久的力量被唤醒后的沉重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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