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寒风如刀,刮过三人疲惫的脸颊。
他们刚踏上坚实的岸边,身后那艘诡异的骨舟便无声无息地瓦解,化作一缕缕浓郁的寒雾,重新融入冰湖那深不见底的墨色之中,仿佛从未存在过。
陈九陵握紧了怀中那块冰冷刺骨的第三块残片,残片上不断散发出的微弱寒意,像一只无形的手,时刻提醒着他此行的凶险。
然而,比这寒意更让他心生警惕的,是苏绾。
这个神秘的女人,自离开冰湖后,行为便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古怪。
她总是有意无意地落后半步,刻意避开与他并行的位置。
更让陈九陵在意的是,每当他不经意间靠近她,让她与怀中的残片距离缩短时,他都能敏锐地捕捉到她袖中传来的一阵极其轻微的、金属碰撞般的震颤声。
是那个机关铃。
机关铃在示警?还是在……恐惧?
就在陈九陵心生疑窦之际,一只冰凉的小手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
他侧目看去,是小哑巴。
女孩清澈的眼眸中满是担忧,她飞快地从怀里摸出那根半截的炭笔,蹲下身,在冻得坚硬的泥地上用力写下几个字。
字迹歪歪扭扭,却如惊雷般在陈九陵心中炸响:“她怕你……也怕那块铁。”
怕我?还怕这块残片?
陈九陵眯起双眼,脑中无数线索瞬间串联。
他猛然回想起在骨舟上,苏绾凝视着他,用一种近乎咏叹的语气说出的那句话——“九口悬棺,每一口都吞噬过像你这样的主人”。
当时只觉诡异,此刻细想,那话语中潜藏的,分明是一种看待祭品般的悲悯与冷漠!
心中的警铃被彻底拉响,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比怀里的残片更甚。
夜幕降临,三人寻到一处背风的岩穴扎营。
篝火升起,橘红色的光芒勉强驱散了周遭的黑暗与严寒,却驱不散三人之间那愈发凝重的诡异气氛。
“喝点吧,驱寒的。”苏绾主动打破了沉默,她端着一只石碗,将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汤递到陈九陵面前,补充道,“我加了地髓莲粉,对你的伤势也有好处。”
药汤呈淡绿色,散发着一股奇特的草木清香。
陈九陵接过石碗,指尖触及碗壁的温热,眼神却是一片冰冷。
他没有喝,只是盯着碗中晃动的汤液,仿佛要看穿其下隐藏的杀机。
“多谢。”他淡淡地应了一声,随即起身,以要去篝火旁取水的动作为掩护,手腕极其隐蔽地一斜。
一小股汤液被悄无声息地洒入跳动的篝火中。
“滋啦——”
一声轻响,原本橘红色的火焰猛地一窜,瞬间变为妖异的青绿色!
一股难以言喻的腐腥之气随之腾起,呛得人几欲作呕。
老瘸子浑浊的
陈九陵的面色毫无变化,仿佛一切都未发生。
他将碗中剩下的汤液处理掉,重新坐回原位,对苏绾投来的探寻目光报以一个平淡的微笑。
待到后半夜,苏绾似乎已经熟睡,呼吸平稳而悠长。
陈九陵悄然睁开双眼,眼中再无一丝温度。
他拿起之前用过的石碗,用断剑的剑尖,小心翼翼地刮下碗底那层薄薄的残留物粉末。
他摊开左手,掌心那道被血藤蔓划破的伤痕依旧清晰。
他将那点粉末轻轻滴在血痕之上。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那殷红的血珠,在接触到粉末的瞬间,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发黑、凝固,变成了一颗毫无生机的黑色硬块,仿佛生命力被瞬间抽干。
“好一手‘蚀意散’……”陈九陵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语,眼中杀机毕现,“专克武者赖以生存的战意,使其通玄之境化为无用。还能延缓我体内蛊毒的发作……是怕我毒发身亡,让你失去掌控吗?”
一切都明白了。
这个女人,从头到尾,都在把他当成一个可以随时摆布和牺牲的棋子!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的衣料摩擦声传来。
陈九陵眼角余光瞥见,本该“熟睡”的苏绾,正猫着腰,悄无声息地朝他放置残片的位置摸去。
几乎在同一时间,“笃、笃、笃”三声极有节奏的轻响,从角落传来。
是老瘸子!
他看似睡得正沉,握着拐杖的手却精准地用杖尾敲击了三下地面。
这是他们约定过的古墓派暗号——有诈,最高警报!
苏绾的脚步猛地一顿,她显然也察觉到了暴露。
就在她准备抽身后退的刹那,一道冰冷的身影已经持剑挡在了洞口,封死了她所有的退路。
“苏姑娘,深夜不睡,是想替我保管这块烫手的铁片吗?”陈九陵的声音里不带丝毫感情,断剑的锋芒在火光下闪烁着致命的寒光。
他冷笑道:“你说你是来抢机缘的,结果一路帮我们破阵、指路,甚至不惜耗费代价救人性命。我见过贪婪的,见过伪善的,但没见过像你这么矛盾的蠢货。现在看来,你不是蠢,是另有所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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