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并未熄灭,只是从陈九陵的体表沉入了他的骨髓深处,将每一寸神经都烧灼得噼啪作响。
他没有转身去看陈铁樵,因为信任这种东西,一旦宣之于口,回头便是一种亵渎。
营地边缘,用朱砂和碾碎的法钱混合画出的隔离圈泛着淡淡的红光,如同一道脆弱的城墙。
陈铁樵,这个铁塔般的汉子,正一步步主动踏入这道“城墙”之内。
他每走一步,脚下的沙土就陷下一个深深的印记,仿佛他扛着的不是自己的身体,而是一座无形的山。
“我不信我自己!但我信九爷!”
一声嘶吼,不似人声,更像是困兽在牢笼中用头颅撞击铁栏的闷响。
他的双目被血丝缠满,几乎看不到一丝眼白,额角和脖颈上的青筋如虬龙般盘踞,随着粗重的喘息剧烈起伏。
他显然正在与脑海中最恐怖的幻象进行一场殊死搏斗,那幻象或许是战死的袍泽,或许是被他亲手斩杀的敌人,此刻都化作厉鬼,在他耳边尖啸。
陈九陵缓缓蹲在圈外,身形如山,稳住了周围所有慌乱的气场。
他从行囊中取出一只粗陶大碗,盛满清水,动作平稳,没有一滴水因为颤抖而溢出。
水中,静静漂浮着一片被烧得焦黑卷曲的布条,依稀还能辨认出上面曾经精致的绣纹。
正是那晚秦越遗落的香囊残片。
他将碗缓缓推入圈内,声音沉稳得像一块镇河的巨石:“你说你怕变疯,可疯子从不会向人求救。陈铁樵,你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一句话,如晨钟暮鼓,重重敲在陈铁樵几近崩溃的心防上。
他猛地低头,死死盯住碗中自己的倒影,那张扭曲狰狞的脸庞在清水的映照下,显得既陌生又熟悉。
他颤抖着伸出手,似乎想去碰触那碗水,寻求一丝清凉。
就在这时,远处林间,一阵柔和的笛音毫无征兆地飘荡而来。
那笛音初听之下,如春风拂面,又似母亲的摇篮曲,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之力,能轻易瓦解人心中最坚实的壁垒。
然而,这温柔的旋律,却是“七情蛊阵”最致命的启动引信。
一只羽毛七彩斑斓、却透着说不出的诡异的蛊言雀,应着笛音振翅飞临营地上空。
随着它翅膀的每一次扇动,那无形的笛音竟仿佛化作了肉眼可见的实质波纹,一圈圈向下方扩散开来。
“噗通”一声,秦越,那个在战场上流血不流泪的硬汉,突然双膝跪地,双手捂脸,发出压抑而痛苦的呜咽:“我对不起主帅!我对不起兄弟们!当年……当年若我死战到底……”他内心深处最悔恨的记忆,被这笛音无限放大,化作利刃,反复切割着他的灵魂。
另一边,一直躲在角落里的小石头则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双手抱头,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在地上剧烈地翻滚:“爹不要我了!爹不要我了!你们都是坏人!”被抛弃的恐惧,成为了他此刻世界的全部。
营地内,但凡心有七情六欲者,尽皆失守。
唯有那尊沉默的铁甲巡灵,轰然向前踏出一步,沉重的金属脚掌将地面踩出一个浅坑。
它那厚重的胸甲发出“嗡嗡”的低频轰鸣,剧烈震颤着。
构成它核心的无数战魂碎片,虽然驳杂,却也因此充满了各种执念与不甘,这些混乱的意志竟在音波的侵蚀下自发形成了最坚固的屏障!
陈九陵瞳孔猛地一缩!
他瞬间明白了!
这种高频催眠,诱发的是人心中最纯粹、最极致的一种情绪,无论是悲伤、恐惧还是愤怒。
情绪越纯净,共振就越强烈,人就越容易被操控。
反之,杂念,那些混乱的、矛盾的、无法归类的念头,反而成了对抗这笛音的破绽!
“咚!咚!咚!——咚!”
没有丝毫犹豫,陈九陵猛地一掌拍在身旁的破阵长矛上,矛尾应声而起,被他反手抓住,狠狠撞向地面坚硬的岩层!
他没有动用真气,纯粹以力量和节奏,敲出了陷阵营独有的“断更鼓”!
三短一长,急促而混乱,充满了金戈铁马的肃杀与决绝,仿佛将人瞬间拉回那尸山血海、号角争鸣的惨烈战场。
这毫无美感、甚至有些刺耳的鼓点,如同一把重锤,蛮横地砸进了那悠扬婉转的笛音之中,将其原本完美的频率彻底搅乱!
林间那催魂夺魄的笛音,戛然而止。
一个身影缓步从林荫中走出。
来人一袭白衣,在昏暗的林间如雪般醒目。
他面容清癯,神态温和,手中握着一管碧玉长笛,若非亲眼所见他引发的骚乱,任谁都会以为他是一位悬壶济世的儒医。
“陈九陵,”他开口,声音轻柔得如同医者为病人诊脉,“你杀戮过重,戾气缠身,已近临界。九棺齐聚之日,便是万魂哀嚎之时。我并非你的敌人,我是来医治你的。”
说着,他缓缓展开一幅卷轴。
那画卷的材质不知是人皮还是兽皮,上面的图景竟是用鲜血绘制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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