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院的灶火暖了整月,沈昭昭站在新擦的榆木橱柜前,指尖拂过刻着缠枝莲纹的柜门。
这是李妈走前交代的旧物柜,说是存着历年厨房采买的账本,少奶奶要查账,翻最底下那层红布包。
铜锁一声弹开,霉味混着旧纸的涩气涌出来。
沈昭昭蹲下身,见最底下压着个褪色的蓝布包,解开绳结时,几页泛黄的信纸滑落在地。
她捡起来,见抬头写着林家厨娘王氏克扣食材案,落款日期竟是十五年前——那时候周曼如刚嫁进林家半年。
......王氏每日虚报鸡蛋五枚、猪肉两斤,经查实,证人周曼如亲见其将食材藏于柴房......沈昭昭的指尖顿住,后几页账单上的字迹她再熟悉不过:周曼如的小楷,每个字末尾都要挑个小钩,和她前日帮林老太太誊抄佛偈时的笔锋分毫不差。
窗棂漏进的光落在信纸上,把证人周曼如几个字照得发亮。
沈昭昭想起前日周曼如在厨房打翻的燕窝盅——她说昭昭妹妹刚掌厨,我来搭把手,可那盅里炖了三小时的血燕,偏巧泼在沈昭昭新列的采买单上。
赵姨!她把信纸重新包好,转身时正撞上提着竹篮进来的赵姨。
竹篮里装着新摘的荠菜,少奶奶要包春卷?
我帮您择菜!
不是春卷。沈昭昭把蓝布包塞进柜顶,又随手抽了本《随园食单》盖上,方才整理旧账,见里面记着十五年前的事。
赵姨您在林家年头久,可听说过有厨娘因为克扣被赶出去?
赵姨的眼睛立刻亮起来,择菜的手停在半空:怎么没听说!
那会儿我在二房帮佣,就听老人们嚼舌头——说是长房的厨娘王氏,偷了食材去卖,还是周太太(周曼如婚前随母姓周)亲自撞破的!她压低声音凑近,后来王氏被赶去码头当搬运工,听说没两年就咳血死了。
周太太那会儿可风光了,老太太夸她心细如发
沈昭昭垂眸拨弄茶盏,青瓷表面映出她微弯的眼尾:原是这样。
三日后的晨雾还未散,陈妈就来传话:老太太说,晌午在正厅开族务会,长房二房都得去。沈昭昭应下时,瞥见陈妈袖中露出半张采买单——是周曼如的字迹,墨色比往常重了三分,像是被水浸过又晒干的。
正厅的檀木圆桌擦得发亮,林老太太端坐在主位,左手边是林修远,右手边是二房的林修明。
周曼如穿着藕荷色旗袍,腕间翡翠镯子碰得叮当响,见沈昭昭进来,笑着招手:昭昭妹妹坐我旁边,我新得的茉莉花茶,一会儿给你倒。
先谈正事。林老太太敲了敲面前的账本,二房管了三年中馈,今年采买费比去年多了三成,曼如你说说?
周曼如的笑容僵了一瞬,刚要开口,沈昭昭忽然从随身的描金匣子取出一沓纸:奶奶,我这儿有份旧账,想请您看看。她把复印件推过去,是十五年前处理王氏时的记录,我整理厨房旧物时翻到的。
林老太太的老花镜滑到鼻尖,目光扫过证人周曼如几个字时,指节捏得发白:这是......
是当年的结案书。沈昭昭声音轻得像片羽毛,我瞧着周妯娌的字迹和现在一般齐整,就想着拿给奶奶确认。
毕竟厨房的事,最要紧的是个字。
周曼如的翡翠镯子掉在桌上,她猛地站起来:那、那是我刚嫁进来不懂事!
老太太您知道的,我是被王氏骗了,她说要给老家的弟弟治病......
曼如。林修明扯了扯她的衣角,脸色比桌布还白。
我没撒谎!周曼如的声音拔高,昭昭妹妹刚管厨房就翻旧账,这是针对我!
周妯娌说哪里话。沈昭昭拿起茶盏抿了口,我就是怕重蹈覆辙。
您看,当年王氏说是为弟弟治病,现在采买费多了三成,万一有人也打着贴补娘家的幌子......她没说完,只垂眼盯着茶盏里浮动的茶叶。
林老太太地合上账本,目光像两把刀:修明,这三年的采买单子,你拿回去重新核。
曼如,你跟我去佛堂。
周曼如的嘴唇抖得说不出话,被林老太太的拐杖点着后背,踉跄着往外走。
经过沈昭昭身边时,她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沈昭昭却只闻到一阵刺鼻的茉莉香——是她方才说要倒的茶,早凉透了。
散会后,赵姨在偏院的葡萄架下择菜,声音比麻雀还响:你们是没瞧见周太太那脸色!
老太太进佛堂前说当年你说王氏可怜,现在倒显得我刻薄,可把周太太吓得直打摆子!她忽然压低声音,我听陈妈说,老太太把二房的采买权收了,往后要轮流管——头一个,就是少奶奶您!
沈昭昭望着廊下新挂的红灯笼,风一吹,响得像雨声。
她摸了摸腕间的红绳,那是林修远今早塞进她手心的,说奶奶让我把中馈钥匙给你。
钥匙上的红绳结法,和她当年写宫斗文时,给女主设计的同心结分毫不差。
少奶奶!陈妈气喘吁吁跑进来,鬓角的簪子歪了,三少奶奶的小少爷发烧了,烧得直说胡话!
老太太让您赶紧去正厅!
沈昭昭的手在红绳上顿了顿,抬头时正见林修远从院外进来,西装上沾着医院的消毒水味。
他冲她点点头,目光落在她手中的钥匙上,像是落进了春夜的月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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