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昭将钢笔帽轻轻扣上时,台灯在笔记本边缘投下暖黄光晕。
她整理着今日厨艺比赛的评委反馈,笔尖在糖桂花火候那栏画了个小圈——这是七叔公特意补的备注,说像极了林老太太当年带的那罐。
合起笔记本时,床脚的纸箱突然晃了晃。
她蹲下身去扶,一本裹着旧报纸的本子从箱底滑出来,边角磨得起了毛,露出内里泛黄的纸页。
是老宅那间储物室的账本。
她记得三天前翻找老照片时,这本子夹在旧婚书底下,纸页间还飘出淡淡樟木香。
当时只当是普通的家用账册,此刻随手翻开,一行褪色的钢笔字撞进眼帘:一九六七年九月,林母初嫁,备宴三桌,婆母嫌菜色寡淡,摔了青瓷碗。
沈昭昭的指尖顿在摔了青瓷碗那行字上。
更往下翻,字迹逐渐清晰,有林老太太年轻时的笔记:十月廿三,跟隔壁张婶学腌雪里蕻,手被盐渍得发疼腊月初五,新做的枣泥酥被挑出糖放少了,躲在柴房哭六八年春,第一次得婆母点头,做的红烧肉被夸有烟火气。
台灯的光落在纸页上,把有烟火气五个字照得发亮。
沈昭昭忽然想起昨日比赛时,林老太太咬排骨的模样——那么慢,像是在嚼五十年前的盐粒和糖霜。
她合上账本,放在床头柜最上层。
窗外的月光漫进来,在封皮上镀了层银边。
次日清晨六点半,沈昭昭捧着账本走进餐厅时,林老太太已经坐在主位。
银质餐刀敲了敲瓷盘,是催大家入席的信号。
周曼如踩着细高跟进来,鹅黄色真丝裙扫过沈昭昭的裤脚。
她挨着林老太太坐下,指尖绕着珍珠项链:妈,昨儿那比赛我琢磨了一宿。她眼尾往上挑,不是我说,现在的评分哪有准头?
您看那七叔公,牙都快掉光了能尝出个什么味儿?
林老太太端起茶盏,青瓷杯沿遮住半张脸。
沈昭昭注意到她鬓角的银丝在晨光里泛着白,比昨日更显稀疏。
曼如说的是。五姑婆夹了块煎蛋,昭昭这孩子是机灵,可厨房关系着全家的胃......
五姑婆说得对。沈昭昭忽然开口。
她把账本轻轻放在长桌上,封面林宅家用账几个字正对着林老太太。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过来。
周曼如的银匙地掉进麦片碗,溅起几滴奶渍。
我昨天整理老宅的东西,发现了这本账。沈昭昭翻开其中一页,指腹抚过一九六七年九月那行字,原来妈您刚嫁进林家时,也因为不会做饭被婆母嫌弃过。
林老太太的茶盏顿在半空。
她盯着账本上的字迹,喉结动了动——那是她年轻时的笔迹,连两个字都写得规规矩矩,像学生交作业。
您躲在柴房哭的那天,张婶给您送了碗热粥。沈昭昭继续翻页,您学腌雪里蕻把手泡肿了,二伯公还偷偷塞给您药膏。
这些事,您后来都没提过吧?
餐厅里静得能听见挂钟的滴答声。
周曼如的指甲掐进掌心,她想起昨日被揭穿的通话记录,后槽牙咬得咯咯响。
林修远坐在沈昭昭右手边,目光从账本移到她脸上,眼底浮起笑意——他太熟悉这种软刀子的手法了,像极了她小说里写的以心为刃。
我想把这段故事写进新书里。沈昭昭合上账本,推到林老太太手边,书名我都想好了,叫《烟火里的掌勺人》。
妈,您愿意给我讲讲当年的事吗?
林老太太的手指慢慢覆上账本。
她摸到纸页间夹着的半片干桂花,是沈昭昭昨夜悄悄放进去的——和昨日排骨里的糖桂花同一种香气。
你这孩子......她的声音哑得厉害,眼眶慢慢红了。
这是沈昭昭嫁进林家半年来,第一次见她卸下老太太的威严。
她伸手碰了碰沈昭昭腕间的翡翠镯,那是林修远订婚时送的,当年我婆母也给过我一只镯子,说掌家的媳妇,手腕要硬
可您教会我,手腕要软。沈昭昭轻轻回握她的手,糖桂花要慢火熬,人心也要慢慢捂。
林修远在桌下握住她的另一只手。
他的掌心带着温度,像在说我都懂。
周曼如突然站起来,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妈!
您不能被她几句话就......
曼如。林老太太打断她,目光像刀,你若不服,也来比一场。
周曼如的脸瞬间白了。
她抓起手包转身就走,高跟鞋在玄关撞翻了花瓶,水声混着碎瓷片的脆响,倒像给这场对话敲了个尾声。
当天下午的家族会议开得很顺利。
林老太太坐在主位,旁边摆着那本老账本。
她宣布沈昭昭正式接管厨房,还多给了个家庭事务协调人的名义:以后家里红白事、团圆宴,都由昭昭拿主意。
七叔公拍着大腿笑:这才对嘛!
咱们林家的掌勺人,得是懂人心的。五姑婆低头翻着评分表,把昨日给周曼如的85分改成了72分,改完还嘀咕:我就说那芝士焗龙虾太腻......
暮色漫进客厅时,沈昭昭站在厨房门口。
透过玻璃门,能看见林修远在帮林老太太摆碗筷,小侄子举着汤勺追着二伯公跑,汤锅里的莲藕排骨汤咕嘟咕嘟冒着泡,香气裹着人声飘过来。
她摸了摸口袋里的老账本,纸页间的干桂花蹭着指尖。
手机突然震动,是林修远发来的消息:中秋快到了,老太太说今年团圆宴要你主勺。
沈昭昭望着饭厅里的灯火,嘴角慢慢扬起来。
窗台上的绿萝在风里晃了晃,叶子间藏着半罐糖桂花——是她今早新熬的,罐底压着张纸条:给妈,捂心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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