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在山谷里回荡,留下余音。
那头成年野猪抽搐了几下,瘫倒在地,再无声息。雷终呆在矮树上,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向下望去,又向枪声传来的方向望去。石洞不远处,冯立仁靠着一棵树,脸色苍白,旁边站着一个黑脸中年汉子,手里端着一杆金钩步枪,枪口还冒着青烟。那汉子看向树上的雷终,咧开嘴,露出牙齿。雷终脑海里的记忆碎片翻滚、碰撞,最终拼凑出一个模糊的影像,与眼前的人重合。
这个人是雷山,他的父亲。
“终儿……”雷山的声音传来。
“爹!”雷终喊了一声,从树上跳了下来,跑了过去。跑到一半,他又停住脚步,看着地上的野猪尸体,又看看雷山,再看看靠在树上的冯立仁,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自己究竟是谁?这个念头又一次冒出来。他记得一些事情,又不完全记得。后来的记忆越来越模糊,只有小时候跟着爹在山里窝棚生活的片段还算清晰。打猎,挖野菜,修补窝棚,爹严厉的脸,还有偶尔的夸奖。
冯立仁这时缓缓睁开眼,视线里先是一片模糊,然后逐渐清晰,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饱经风霜的脸。皱纹深刻,像是山里的岩石纹理,但那双眼睛里有光,一种难以形容的坚韧。他动了动,想坐起来,胸口的疼痛让他皱紧了眉头。
“爹,家里我没翻到山药苦粒,肚子饿就自己出来找吃的,然后就……就迷路了。”雷终低下头,对着雷山解释,声音越来越小。他不敢看雷山的眼睛。
“乓”的一声,雷山抬手就在雷终后脑勺上敲了一下,力道不轻。雷终“哎哟”一声,捂住脑袋。
“浑球小子还要命了不?”雷山训斥道,“山里是你能一个人乱闯的?你爹我膝下就你一根独苗,你要是出点事儿我怎么和你娘交代?”
雷终揉着后脑勺,心里有点不服气,嘴上却嘟囔着:“我要是没了那你就正好再找个女人呗,上城里找那些漂亮白净的,多好?”
“臭小子,反了你了!”雷山眼睛一瞪,扬起手作势要打,“你娘的仇你爹我还找小鬼子报呢,你就要我对不起你娘?我看你小子成心想挨楔!”
雷终缩了缩脖子,不敢再顶嘴。他知道爹说的是真话,娘是怎么死的,他隐约记得一些,和小鬼子有关。
还不等雷山的手落下,旁边传来一阵咳嗽声。
“咳……咳咳……”冯立仁右手捂住胸膛,咳嗽牵动了伤口,让他脸色更加难看。他醒来时,只觉得四周模糊,有人在身边争吵,声音很大,吵得他头疼。
“冯队长,您醒啦,您身上现在感觉怎么样了?”雷山立刻放下手,转过身关切地问冯立仁。
“小终?是你吗?”冯立仁的视线还是有些不清楚,他努力辨认着眼前的人影,只觉得环境陌生,声音嘈杂。
“是我,冯大哥,”雷终赶紧凑过去,“您现在就在山洞里,我爹他……他刚好碰到我们了……诶~爹,你刚才叫冯大哥什么?冯队长?”雷终这才反应过来,疑惑地看向雷山。昨晚冯大哥明明只是个带着枪、身手很好的大哥,怎么成了队长?
“混小子,你眼前的冯大哥是咱围场的游击大队的大队长,专门打击小鬼子的,你也真是撞大运了。”雷山一边回答儿子,一边警惕地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确认没有其他危险,才从腰间解下水壶,拧开盖子递给冯立仁,“冯大队长,您伤重,先少说话,多喝点水。”
冯立仁没有推辞,接过水壶,凑到嘴边小口小口地喝着。清凉的水滋润了干渴的喉咙,让他感觉舒服了一些。他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喝了几口水,冯立仁缓过一点气力,对着雷山摆了摆手:“雷大叔,您太客气了,叫我立仁就好。保护百姓的安全,这是我们游击队员应该做的事情。”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更何况,我还有一个和小终年龄相仿的小舅子,看到他就想起我那小舅子。”他的声音虽然虚弱,但话语里的意思却很清楚。
雷山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他从随身的布袋里掏出两个硬邦邦的杂粮饼子,递了一个给雷终,自己拿了一个啃起来。雷终接过饼子,掰了一小块递给冯立仁。冯立仁摇摇头,示意自己现在吃不下。
雷终自己小口吃着饼子,心里还在消化刚才的信息。冯大哥是游击队大队长?专门打小鬼子的?难怪他枪法那么好,连狼都不怕。他想起昨晚冯立仁击毙野狼救下自己的情景,又看看现在虚弱地靠在树上的冯立仁,心里五味杂陈。
吃过干粮,雷终把水壶递还给父亲,然后看向两人,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爹,还有冯队长,你们知道该如何下山吗?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
雷山把水壶重新挂回腰间,看着儿子,又看看冯立仁,声音低沉:“终儿,爹知道有一条路,很少有人走,可以带你们穿过这片山岭,直达围场郊外处。在那附近有棵参天古树,特别显眼,到了那里就离咱们围场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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