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雾裹着砬子沟北口的松林,雷山伏在覆满苔藓的岩石后,枪管上的晨露凝成细密的水珠。远处公路上传来引擎的轰鸣,三辆日军装甲车碾过冻土,车顶的机枪手正用望远镜扫视山林。
“雷老哥,东面山坡有伪军的暗哨。” 侦察员小刘贴着地面爬过来,手指在雪地上画出简易布防图,“王二柱兴许说的没错,炸药库就在伐木场西侧的木屋里。”
雷山眯起眼,猎户的本能让他嗅到了陷阱的味道——装甲车故意放慢速度,似乎在等待什么。他抓起一把腐叶扬向空中,碎屑被北风卷向东南。
“告诉老于,准备信号,按第二套方案行动。” 他压低声音,“鬼子或许想引咱们去炸木屋,真正的杀招怕是藏在林子里。”
同一时刻,冯立仁正带着李铁兰等人向鹰嘴崖转移。李铁兰的手始终按在小腹上,冷汗浸透了棉袄内衬。
“立仁,我没事...” 她强撑着开口,话音未落却踉跄了一步。
冯立仁一把扶住妻子,触到她冰凉的指尖时瞳孔骤缩。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想法:“兰儿,你是不是有喜了?”
“铁竹,你背着她走。” 不等妻子反应,冯立仁哑着嗓子下令,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雷终默默捡起李铁兰掉落在一旁的南部十四式手枪。枪柄上刻着“昭和十二年”的铭文,让他想起父亲说过的话:“鬼子造的枪,早晚得指着他们自己的脑袋。”
伐木场西侧木屋内,龙副官焦躁地踱步。二十箱苦味酸炸药整齐码在墙角,他却总觉得心神不宁——王二柱失踪起码得有两个时辰了。
“太君,要不要提前引爆?” 伪军队长凑上来谄笑,“反正游击队那帮土鳖...”
“闭嘴!” 龙副官一脚踹翻他,“等装甲车把冯立仁逼进雷区再动手,这是长谷少佐亲自定的计!”
他走到窗边掀开帆布一角,阴鸷的目光扫过寂静的林子。忽然,一群寒鸦从东南方惊飞而起。
“来了!” 他猛地拔枪。
于正来此刻正趴在一棵被砍倒的红松后。树干切口还渗着松脂,让他想起王二柱涕泪横流的脸:“炸药引信埋在木屋地板下,用鬼子电话线连着雷区...”
“老于,雷大哥的信号!” 一旁警惕的小葛突然低呼。
东北方的桦树林里,三声啄木鸟叩击树干的声响穿透雾气。于正来咧嘴一笑——这是“声东击西”的暗号。
“点火!” 他甩出火柴盒。
藏在松针下的煤油棉绳瞬间窜起火光,沿着早前布置的路线直扑木屋。龙副官刚要下令开枪,整座木屋突然在冲天火光中四分五裂。气浪掀翻了装甲车的帆布顶棚,埋伏在林中的伪军惨叫着扑打身上的火苗。
“中计了!往北撤!” 龙副官刚跳上摩托车,一发子弹精准贯穿他的右肩。
一百多米外的山崖上,雷山吹散枪口的硝烟:“这枪替王二柱他娘打的。”
另一边,冯立仁听到爆炸声时,正让铁竹用绷带将李铁兰固定在自己背上。远处腾起的黑烟让他心跳漏了一拍——那正是计划中佯攻的方向。
“大队长!北面公路出现日军骑兵!” 负责断后的战士嘶声喊道。
十余名曰军骑兵冲破雾霭,马刀在初阳下泛着血光。冯立仁摸向腰间,只剩最后一枚手榴弹。
“附近警戒,先找掩体!” 他刚要下令,背上的李铁兰突然挣扎起来:“放我下来...我能拖住他们...”
“胡闹!” 冯立仁生平第一次对妻子怒吼。
雷终突然抢过那枚手榴弹。少年眼底燃烧着奇异的光芒,像是想起了被焚毁的界树,想起了王二柱跪地痛哭的模样。他掏出父亲给的燧石,放在裤腿上,用力抢过冯立仁腰间的手榴弹,一点点匍匐前进。
等那队骑兵即将冲到跟前,雷终立刻拧开拉环,瘦小的身躯尽量伸出胳膊往远投。此时心里,他想起冯立仁教他认星图时的夜晚:“看见北斗七星没?迷路时就找它,中国人的方向从来都在自己心里。”
砬子沟北口的山崖在爆炸声中震颤,雷终拽起引线的瞬间,冯立仁的嘶吼刺破硝烟:“小终!趴下——”
“同志们!掩护小终!”
少年被气浪掀飞,后脑重重磕在岩缝间的老松根上。他最后的意识里,是漫天崩落的碎石中闪过一抹翠色——那截被他悄悄埋在崖缝里的红松幼苗,竟在焦土中探出了嫩芽。
李铁兰蜷缩在丈夫背后,苍白的脸上泛起血色。她死死搂住冯立仁,指尖陷进他结痂的虎口,“孩子踢我了...立仁,他在告诉咱们能赢!”
冯立仁颤抖的手掌抓住妻子的双手,掌心传来细微的抖动。
龙副官趴在装甲车残骸里,右肩的血洞还在冒热气。他眼睁睁看着伪军溃散,却听见更可怕的声音——十几个百姓扛着锄头从火场冲出,领头的老汉举着豁口的柴刀嘶喊:“小鬼子烧山,就是要断咱祖祖辈辈的活路!跟他们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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