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撕碎了雪原的寂静,紧接着是战马凄厉的悲鸣和日军骑兵混乱的惊叫、咒骂。雪雾混着硝烟腾起,遮蔽了雷山设伏的那片雪坡。
拌马索成功地绊倒了日军先头的几匹战马,骑兵摔得人仰马翻,惨叫声在风雪中格外刺耳。
然而,后续的日军反应极快,更多的敌人很快从侧翼包抄上来。
子弹如同冰雹般倾泻而来,打得岩石冰屑迸溅,枯枝乱飞。
“狗日的小鬼子!尝尝爷爷给你们准备的大餐!”
于正来怒吼着,双手猛地举起缴获的两把南部十四,朝着扑上来的敌人猛烈还击,枪口喷吐着火舌,弹壳叮叮当当落了一地。
“正来!省着点子弹!挑领头的打!”冯立仁厉声喝道,同时手中的汉阳造沉稳地一抬,“砰!”一个挥舞着指挥刀的鬼子军曹应声栽倒。
“打中了!”站在后方的李铁牛踮起脚尖望着,兴奋地低吼一声,攥紧了拳头。
陈彦儒的心猛地一揪,但手上给雷终处理伤口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那声爆炸意味着雷山他们得了手,也意味着更大的危险可能随时降临。他飞快地瞥了一眼雷终肋间红肿溃脓的伤口,高烧让少年的皮肤滚烫,意识在昏迷边缘挣扎。
“别停!继续转移!”冯立仁的声音沉稳如铁,压过了爆炸的余音和队伍的骚动。他一手放下枪,抄起枣木拐,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前方和侧翼,“铁竹、小孙,护住队伍侧翼!正来,跟我去接应雷大哥!其他人,跟着老刘,继续按原路线前进,一刻不许停!”
队伍在紧张的气氛中再次移动。伤员担架被抬起,李铁兰紧紧抱着冯程,李铁菊扶着一位大娘,脚步踉跄却坚定。
刘铁坤像座移动的铁塔,走在队伍中段靠后的位置,肩上扛着一个沉甸甸的、用厚布裹得严严实实的大包袱,里面是队伍仅存的一点口粮——主要是些干硬的杂粮饼子和一点盐。
队伍在一处背风、有巨大岩石遮蔽的凹地短暂停顿休整。伤员需要喘息,更重要的是,需要一点热食来支撑冰冷的身体和紧绷的神经。
刘铁坤二话不说,立刻行动起来。他选了一块相对平坦、上方岩石能挡风雪的角落,解下那个大包袱。“铁牛,小菊!快,帮忙拾点干柴!要最干的那种,能冒烟的不要!”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
冰天雪地,寻找干燥易燃的柴火极其困难。李铁牛和李铁菊像两只寻食的松鼠,在岩石缝隙、枯树根下仔细翻找,手指冻得通红,终于勉强凑了一小堆还算干燥的细枝和松针。
刘铁坤半跪在冰冷刺骨的冻土上,从怀里掏出珍藏的火镰和一小块火绒。他笨拙却异常专注地敲打着,火星一次次溅落在火绒上,又被呼啸的寒风无情吹散。他宽厚的脊背弓起,像一堵墙,努力为那微弱的希望之火挡住风雪。
一次,两次,三次……终于,一缕微弱的青烟升起,紧接着,一点橘红的火苗在松针上跳跃起来。
“成了!”李铁菊小声欢呼。
刘铁坤脸上没有丝毫放松,他小心翼翼地添着细枝,像呵护初生的婴儿。火苗舔舐着潮湿的柴枝,发出噼啪的轻响,升起带着松脂香气的、带着水汽的白烟。这缕在寒风中显得如此脆弱的炊烟,却是此刻营地最珍贵的生机。
他麻利地从包袱里拿出一个边缘磕碰得坑坑洼洼的铁皮桶——这是缴获的鬼子饭盒改造的“行军锅”。他抓起一把干净的雪,用力在锅里揉搓,算是简单清洗。然后,将大捧大捧的积雪铲进锅里,架在逐渐旺盛起来的火堆上。
雪水在锅中缓慢融化、升温。刘铁坤又从包袱深处,极其珍重地摸出一个小油纸包,里面是最后一点黄澄澄的小米。
他犹豫了一下,只倒了一半进去。接着,他又拿出几块黑乎乎的、边缘带着毛茬的东西——是之前煮过又晒干的、韧性十足的牛皮皮带。
他用猎刀费力地将皮带切成小段,也丢进了锅里。最后,他抓了一大把刚才在路上顺手捋的、早已干枯却依然带着一丝清香的松针,用粗糙的大手揉碎,也撒入锅中。
“刘叔,这……皮带和松针也能吃?”李铁菊看着锅里翻滚的混合物,有些迟疑。
“能顶饿,能暖身子。”刘铁坤声音低沉,用一根粗树枝搅动着锅里渐渐变得粘稠的糊糊,“小米金贵,皮带和松针管够。松针败火,还有点香气,总比喝凉水强。”他顿了顿,看着锅里翻滚的气泡,仿佛在回忆什么,“早年闹饥荒,树皮草根都吃过。咱游击队的胃,是铁打的!”
锅里升腾起带着松脂清香的、稀薄却实实在在的热气。刘铁坤又从包袱里摸出一个小纸包,极其吝啬地捻了一小撮宝贵的盐粒,均匀地撒入锅中。
他舀起一点糊糊尝了尝,咂咂嘴,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近乎虔诚的满足。这锅混杂着小米、皮带碎和松针末的“刘氏抗寒糊糊”,是他在这冰天雪地里,为战友们能端出的最滚烫的“盛宴”。他哼起一段不成调的、沙哑低沉的家乡小曲,粗犷的旋律在寒风中飘散,竟奇异地带来一丝安稳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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