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0年春)
塞罕坝的春天总是姗姗来迟,仿佛大自然在故意考验这片土地上的生命。然而,无论等待多么漫长,春天终究还是会到来。
向阳坡上的积雪开始慢慢融化,它们像是被阳光唤醒的沉睡者,逐渐褪去白色的外衣,露出下面枯黄的草甸和深色的泥土。这些草甸和泥土在经历了一个漫长的寒冬后,显得有些憔悴,但它们依然顽强地存在着,等待着春天的滋润。
山涧中,少量淙淙的流水声开始响起,那是雪水融化后汇聚而成的小溪。水流清澈见底,在石头间跳跃、流淌,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虽然空气仍然带着丝丝凉意,但已经不再像寒冬那样刺骨,而是让人感到一种清新和舒适。
为了确保足够的安全,游击队的营地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进行游击转移。这次,他们来到了一处地势更高、更为隐蔽的林间空地。这里四周环绕着茂密的树林,仿佛是大自然为他们特意准备的藏身之所。
营地的地面铺满了厚厚的落叶松针,踩上去软绵绵的,仿佛走在云朵上一般。这些松针散发着特有的清香,让人心情愉悦。虽然生活依旧艰苦,但与寒冬时的岩洞相比,这里的条件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善。。
队伍的力量也在悄悄发生变化。
经过一冬的休整和学习,特别是陈彦儒从张先生那里学来的草药知识和保健方法,队员们的体质普遍有所增强,冻疮等冬季疾病得到了有效控制。更重要的是,那种被严寒和封锁压抑的斗志,如同解冻的河水,重新变得汹涌澎湃。
冯立仁和于正来、雷山等人站在营地边缘,望着山下依旧被部分冰雪覆盖的旷野。
“鬼子开始动起来了,”于正来指着远处隐约可见的、像爬虫一样缓慢移动的几个黑点,“看,那是他们的巡逻队,比冬天勤快多了。运输队也该出来了。”
雷山眯着眼睛,像老猎人审视猎物踪迹一样观察着:“龙千伦肯定憋着劲呢。他那‘青峦计划’耽误了好几年,开春肯定要催命一样赶工,也好尽到他狗腿子的本分。”
“让他赶,”冯立仁冷笑一声,“正好活动活动咱们的筋骨。老于,通知下去,各小组按预定方案,动起来!重点是两个:一,继续破坏他们的运输线,特别是往北边运‘特殊物资’的车队;二,盯紧龙千伦,‘欢迎’他开工!”
新的袭扰战迅速展开。游击队员们如同蛰伏一冬后苏醒的猎豹,利用对地形的熟悉和 广泛的群众基础,更加灵活有效地打击着敌人。
一次,于正来带人伏击了一支由伪军押运的、满载着铁锹、镐头和奇怪测量仪器的车队。
“妈的,果然是给龙千伦送家伙什的!”于正来啐了一口,挥手让队员们迅速搬运有用的物资,然后将剩余车辆和工具尽数销毁。
另一边,雷山带领些许年轻人组成个斥候小队,则专门针对“青峦计划”的工地发动骚扰。
他们并不强攻,而是远距离冷枪狙杀监工的伪军头目,或者深夜潜入,破坏他们好不容易挖好的树坑和堆放的建材,将龙千伦的“建设”现场搅得鸡飞狗跳,人心惶惶。
龙千伦果然气急败坏。他在据点里对着手下的伪军头目和日军顾问暴跳如雷。
“废物!一群废物!皇军养着你们是吃干饭的吗?连几个土八路都抓不住!‘青峦计划’是长谷川太君亲自督办的要务,耽误了工期,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他挥舞着手枪,脸色铁青。
一个伪军小队长哆哆嗦嗦地辩解:“龙……龙爷,不是弟兄们不卖力,是那帮游击队太滑溜了……他们专挑偏僻难走的路下手,打完就跑,我们……”
“闭嘴!”龙千伦一脚踹过去,“路难走?那是借口!从明天起,加派双倍人手押运!巡逻队给我放远点,十里一岗!发现游击队踪迹,立刻发信号,合围!我就不信,他们还敢来!”
然而,他的命令效果有限。伪军们怨声载道,谁也不愿在这刚开春的冻土上拼命,行动磨磨蹭蹭。日军人手不足,难以有效控制广大区域。
游击队的行动却越发大胆和有效。他们甚至开始尝试发动群众。
有一天夜里,冯立仁带着几个人,悄悄摸进了砬子沟附近一个深受“青峦计划”征粮征夫之苦的小村庄,秘密会见了村里的几位老人。
“老乡,我们是围场附近的游击队。”冯立仁语气诚恳,“鬼子汉奸搞的那个‘青峦计划’,不是真的种树,是想永远霸占咱们的土地!他们砍了老祖宗留下的林子,还要逼着你们去挖坑,你们甘心吗?”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颤抖着说:“冯队长,我们……我们都知道的,可我们哪敢啊……那位姓龙的大官他手里有人又有枪,谁不去就抓谁,往死里打……”
“我们理解大家的难处。”冯立仁道,“我们不要求大家明着对抗。只希望大家以后听到我们活动的风声,能偷偷给递个信儿;鬼子伪军来了,能想办法拖一拖,瞒一瞒;或者……干活的时候,悄悄‘磨洋工’,坏坏他们的工具……咱们中国人,不能真心实意地帮鬼子祸害自己的地啊!”
老人们沉默着,眼神复杂。
尽管恐惧依然存在,但冯立仁的话,像种子一样播撒了下去。
冰消雪融,万物复苏。
塞罕坝的土地上,日伪军的“建设”与游击队的“破坏”仍在继续,看似与往年无异,但细微的变化正在发生。希望的根须,正沿着冰雪融化后的缝隙,向着更深更广的土壤悄然蔓延。
真正的春天,或许还在遥远的未来,但战斗的方向,已经更加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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