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如同雕塑般僵坐、对周遭一切惨状毫无反应的林尘,身体猛地剧烈一震!仿佛有一道无形的电流,从他脊椎尾椎直冲天灵盖!
他涣散了八年的瞳孔,在万分之一秒内骤然收缩、聚焦!那眼神深处,不再是空洞与迷茫,而是一种仿佛沉睡了万古的意识骤然苏醒时的冰冷、理智,以及一种俯瞰众生、执掌规则的深邃!
识海深处,那颗金色种子的裂缝在这一刻疯狂扩大,无数玄奥无比、由纯粹金光构成的符文如同拥有生命般从中喷涌而出,瞬间流遍他意识的每一个角落!一道宏大、古老、仿佛来自宇宙本源的信息流,如同决堤的星河,蛮横地冲入他的意识核心——
“大命运术·残:感知发动。”
“嗡——!”
林尘眼中的世界,瞬间失去了所有的色彩!
公园、奔逃的人群、嘶吼的影狼、挡在他身前的唐灵儿……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或者说,被另一种更加本质、更加底层的景象所覆盖。
他“看”到的,是一个由无数粗细不一、明暗不定、不断生灭变幻的灰色线条构成的、无比复杂而浩瀚的网络。每一条线,都代表着一个生命、一个物体、甚至一个事件的“命运轨迹”!
他“看”到扑来的那只影狼,其动作轨迹成了一条充满了暴虐与杀戮欲望的、清晰而注定的灰线,这条线的终点,正连接在唐灵儿那条剧烈颤抖、即将戛然而止的纤细命运之线上!
他“看”到了唐灵儿,她的命运之线原本是柔和的白色,带着坚韧的生命力,但此刻末端却被一片触目惊心的、不断扩散的血红所浸染!
他也“看”到了自己!他自己的命运之线,之前是一片混沌的灰色,仿佛与整个网络隔绝。但此刻,从这片混沌中,骤然延伸出了无数条细如牛毛、闪烁着不同微光的命运分支,指向无数种可能的未来!
其中绝大多数分支,都在延伸出去的瞬间就断裂、湮灭,代表着死亡的结局。唯有一条分支,闪烁着极其微弱的、却顽强不息的金色光芒,虽然细若游丝,却坚韧地向着未知的远方延伸!
本能!
完全是超越思维的本能驱使着林尘的身体动了!
他坐在轮椅上的身体,以一个违背了人体力学常识的、如同风中柳絮般的角度,轻柔而迅捷地向左侧微微一倾。这个微小的动作,带动了他的左手,看似随意地向前一探,食指和中指的指尖,以一种玄妙无比的轨迹,轻轻地、却精准无比地“点”在了唐灵儿后背心俞穴附近,那一条代表着“重心前倾、格挡赴死”的命运之线上!
“嘣……”
一声仿佛琴弦被拨动的、只有林尘自己能“听”到的微响。
唐灵儿只觉得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从背后传来,破坏了她原本前倾的重心,让她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惊呼,向后踉跄着跌倒,恰好、分毫不差地避开了影狼利爪和獠牙原本的扑击轨迹!
同时,林尘的右手如同鬼魅般探出,五指张开,精准地抓住了轮椅旁边,那根不知是哪个孩子遗弃在这里的、锈迹斑斑的空心铁管。
他没有去看影狼,他的“视线”牢牢锁定在那条唯一的“金色分支”上。铁管在他的手中,仿佛不再是死物,而是化为了命运轨迹的延伸。他没有选择刺向影狼最坚硬的颅骨或最灵活的咽喉,而是循着那条金色分支指引的、一个在正常视角下几乎不可能被捕捉到的、稍纵即逝的“节点”——
影狼因扑击动作而完全暴露出的、相对脆弱的左眼眶!
“噗嗤!”
一声沉闷而令人牙酸的利器入肉声响起。
铁管并非依靠巨大的力量贯穿,而是仿佛本身就“应该”出现在那里,以一种近乎艺术般的、精准到令人发指的角度,轻松地、毫无阻碍地、齐根没入了影狼那燃烧着猩红光芒的左眼眶!
“嗷呜——!!!”
深绿色的、带着刺鼻腥臭的血液和浑浊的、如同脑浆般的液体猛地爆开!影狼发出了一声凄厉到无法形容、充满了极致痛苦的惨嚎,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般,重重地摔落在唐灵儿刚才站立的地方,四肢疯狂地、无意识地抽搐挣扎着,将草地刨出了一个个土坑。
这一切,从林尘暴起,到唐灵儿跌倒,再到影狼被刺穿眼眶倒地,整个过程不超过两秒钟!
快得如同幻觉!
唐灵儿跌坐在地,臀部传来的疼痛远不及眼前景象带来的震撼之万一。她瞪大了眼睛,小嘴微张,难以置信地看着缓缓收回手、坐在轮椅上微微喘息、眼神恢复了一丝清明却依旧带着某种茫然和疲惫的林尘。
轮椅的扶手边缘,沾染了几滴影狼溅出的深绿色血液,正散发着不祥的微光。
“尘……尘哥哥?”少女的声音带着极致的惊恐和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希冀,“你……你刚才……”
林尘没有回答,或者说,他暂时无法回答。刚才那看似简单的动作,几乎抽空了他刚刚凝聚起的那一丝源自“命运之种”的力量。识海中的金光再次变得黯淡,那裂开的种子也似乎消耗过大,陷入了沉寂。剧烈的头痛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让他忍不住蹙紧了眉头。
但他眼中那短暂的、如同神只般的冷静与深邃,却已深深烙印在唐灵儿的脑海里,再也无法抹去。
而另外两只正在追逐其他猎物的影狼,被同伴这突如其来的、凄厉至极的惨嚎所吸引,几乎同时停下了动作,猩红的目光齐刷刷地转向了轮椅上的林尘,以及他手中那根正在滴落绿色血液的铁管。
低沉的、充满了威胁与暴怒的吼声,从它们的喉咙深处发出。
两只影狼,一左一右,龇着沾满血肉的獠牙,开始缓缓地、极具压迫感地向着无法移动的林尘和跌坐在地、难以起身的唐灵儿围拢过来。
死亡的阴影,再次笼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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