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祯四年七月初九,北京,乾清宫。
盛夏的雷雨来得突然。
辰时还晴空万里,巳时不到,黑云便如泼墨般压满京城上空。
狂风卷着豆大的雨点砸在琉璃瓦上,噼啪作响,却压不住殿内更压抑的气氛。
刘瑶端坐御案后,面前摊开两份奏疏。
左边是辽东诸将联名的弹劾折,右边是洪承畴的密信。
她已看了三遍,每看一遍,胸口那股怒火就窜高一截。
不是气沈川,他擅调兵马越境,刘瑶早已知道,也是她默许的。
王承恩的密报比洪承畴的还早到半日,将沈川千里驰援、血战狼头堡的前因后果说得清清楚楚。
她气的是,沈川做错了么?
不。
他救了萧旻,救了千余大明将士,挫了两红旗锐气。
他错在太真,太直,把辽东那群蠹虫的脸皮撕得太狠。
而真正让她心寒的,是辽东众将的这份奏疏。
“……臣等泣血陈情……”
刘瑶手指抚过这行字,指尖冰凉。
好一个“泣血陈情”!
萧旻在狼头堡血战九日,他们坐视不理。
沈川千里奔袭破敌,他们反咬一口。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武将跋扈,这是结党营私,是威胁朝廷!
洪承畴密信中的话在她脑中回荡:“辽东将门已成藩镇,尾大不掉,沈侯虽言语激烈,然句句属实……”
她闭了闭眼。
前几日洪承畴入宫密奏辽东弊政时,她虽震惊,但总存着一丝侥幸,或许没那么严重?
或许只是少数人腐败?
如今这份联名弹劾折,像一记耳光扇在她脸上。
看署名:祖大寿、祖大乐、祖大成、吴三桂、马科、白广恩……辽东所有有头有脸的总兵、副将,一个不落。
这不是个人行为,是集体逼宫!
更是辽东已经成为一群军阀的天下!
他们想干什么?真以为天高皇帝远,就能为所欲为?
“陛下,”王承恩的声音在殿门口响起,“内阁首辅周延儒,率六部九卿、科道言官共三十七人,在午门外求见 说是有辽东百姓进京喊冤。”
刘瑶猛地睁眼:“喊冤?喊什么冤?”
“说……说是靖北侯沈川所部,在辽东纵兵抢掠,欺压百姓,沿途强征民马粮草,致数人死伤,现在这些百姓跪在都察院门口,哭声震天……”
“呵。”刘瑶笑了,笑声冰冷,“来得真快啊,辽东的折子昨天刚到,今天苦主就进京了?他们是从辽东飞过来的么?!”
王承恩垂首不敢接话。
“让他们进来。”刘瑶缓缓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瓢泼大雨,“朕倒要看看,这群人还能演出什么戏。”
一刻钟后,乾清宫正殿。
黑压压跪了一地官员。
为首的内阁首辅周延儒须发花白,伏地泣奏:“陛下!老臣等本不该冒雨惊扰圣驾,然事态紧急,不得不报,今日清晨,
有辽东锦州、宁远、广宁等地百姓百余人,进京至都察院喊冤,
状告靖北侯沈川所部八千骑兵,在驰援狼头堡途中,沿途烧杀淫掠,无恶不作!”
他双手呈上一沓血书:“此乃百姓联名血状,请陛下御览!”
王承恩接过,转呈御案。
刘瑶看都不看,只盯着周延儒:“周阁老,依你之见,该如何处置?”
周延儒抬头,一脸痛心疾首:“陛下,沈川虽功勋卓着,然法不容情,
其未奉明诏,私调大军越境,已是大罪,
又纵兵扰民,致百姓死伤,更是罪加一等,
老臣恳请陛下,即刻下旨罢免沈川西路、河朔、西域三镇总兵之职,
锁拿进京,交刑部、兵部、都察院三司会审,以正国法,以安民心!”
“臣附议!”
“臣附议!”
殿下跪着的官员,大半齐声附和。有御史涕泪横流:“陛下,辽东百姓也是陛下的子民啊!
沈川身为侯爵,不思体恤民情,反而纵兵为祸,与匪何异?
若不严惩,恐边镇将领纷纷效仿,则国将不国!”
刘瑶目光扫过众人。
她看见了兵部尚书陈新甲眼中的得意,看见了礼部侍郎魏藻德脸上的谄媚,看见了都察院副御史唐世济故作沉痛的表情……
这些人,有多少是真为百姓?
有多少是收了辽东将门的好处?又有多少……
是单纯忌惮沈川崛起太快,想趁机踩上一脚?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角落里一个人身上。
兵部尚书,杨文弱。
他跪在最后,低着头,一言不发。
“杨尚书,”刘瑶点名,“你是兵部尚书,掌天下兵事,依你看,沈川该当何罪?”
所有目光瞬间聚焦到杨文弱身上。
杨文弱缓缓抬头,他先看了看周延儒,又看了看陈新甲,最后望向御座上的女帝,沉默良久,才缓缓道:
“陛下,老臣,不敢妄言。”
“哦?”刘瑶挑眉,“杨卿何时变得这般谨慎了?”
杨文弱叩首:“老臣掌兵部五年,深知边事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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